天玄一邊無力地揮動著早被雲霧中水汽打濕的雙翅,一邊微張著鳥喙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不記得自己飛行了幾個日日夜夜,劃過一道又一道雲層,遠見天門在望,只是以自己目前的修為,根本無法入得「天域」之門。正自焦灼不安,便見得迷離雲霧里,漫天彩霞彌漫天際,璀璨雲朵之上,一位姿容絕麗的霓裳天女緩緩駕雲而來。天玄眼前一亮,心下立刻恢復了痞勁兒,「老天待我不薄啊,居然讓我見到了我最心愛的小朵兒,麼麼,想死爺我了。」天女絕美的臉上沒有絲毫情緒,微微擰起的雙眉使得清麗之中多了幾絲嬌蠻之氣。女子輕聲呵斥,「你這潑鳥,怎的到了此地,還不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某鳥一邊撲騰著翅膀,一邊眨巴著鳥眼,那姿勢極為猥瑣,「小朵兒啊,我是你最最親愛最最帥氣的天玄哥哥啊,你不認識我了麼?」天玄眨巴著的鳥眼硬是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一副被人拋棄的委屈樣。可惜天女似乎並不領情,「大膽,居然在此口放厥詞,什麼天玄地玄的,命你速速離去。」天玄身下一個踉蹌,差點跌落雲端,不過想起受傷的雪殺,轉而道,「爺不和你計較,帶我去見帝鸞,雪主情形不好。」「什麼雪主不雪主的。你這潑鳥確實放肆,帝鸞也是你叫的麼。若鸞君知道了,還不拔了你的鳥皮。這下可不饒你。」天玄正欲反駁,便見天空一張金光閃閃的巨網當空罩下,天玄絲毫躲避不及,硬是生生被罩了個正著。天女衣袂輕舞,轉身離去,「你這般多事,便在此好好呆著。」轉瞬間彩霞散盡,八千里雲霧迷離,唯有一張金網在雲霧里時隱時現。天玄頓時罵娘的心情都有了,「丫丫的,什麼情況,當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枝梨花壓海棠,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當真把玄爺我忘了麼,嗚嗚,別人把爺我忘了也就罷了,可是,可是我心愛的小朵兒啊,你把我忘了也就算了,怎的就那般無情地困我于此。你困我于此也就罷了,怎的就連雪主你也不認識了呢。想當年,天域九闕,爺也曾風靡萬千少女,爺雖愛美色,卻也心心念念小朵兒你一人。鸞君啊,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神秘莫測的天域之中,九萬里金光乍現,宇殿樓閣,仙峰翠柳,神秘而不失莊嚴。奢華殿宇之內,雲霧金光共自風華,奢華與神秘演繹著天域永恆的色彩。金紗織就的白色蛟綃在這光暈里勾勒出一幅偉岸挺拔的輪廓。朵兒佇立在蛟綃之外,躬身輕言,「稟鸞君,業已辦妥。」「安好。」男子的聲音雄渾之中不乏誘惑之氣,听在耳里卻不由得讓人臣服于心。朵兒聞言,並未退下,神色間滿是遲疑。「何事?」朵兒復又躬身道︰「天玄說,此番,雪主……」男子打破朵兒的話語,「朵兒啊,你逾矩了!」男子的聲音威嚴中居然多了幾分平和之氣,不似責備,而朵兒卻已屈膝跪地,「朵兒知錯,鸞君贖罪。」「去吧,記住天域的規矩。」聲音依舊平和,卻無端讓人敬畏臣服。夜色正濃,一輪明月高懸。四野寂然無聲。秘密麻麻的墳冢之間,散落著節節白骨和猙獰的骷髏。那些未來得及掩埋而正自腐爛的尸體成了蛆蟲螞蟻的大餐。一高一矮的兩個男子,正在墳冢間隙中翻找著什麼。高個的漢子滿臉的絡腮胡,此時正狠勁兒地喝著葫蘆里的燒刀子,這酒烈,卻也帶勁兒,「我說二愣子,你他爺爺的听誰說的啊,媽的,老子掘十幾年墓,從沒一次像這般憋屈的。莫說什麼寶物,連半個銅子兒也沒撈著。你他媽的下次打听清楚啊。」矮個子的漢子一邊扒拉著手中的家伙事兒,一邊說道,「柱子哥,當真沒錯啊,听村子里的錢家老二說過啊,話說那錢老二那晚喝醉了,半道兒回家離著這亂墳冢幾里地兒,卻愣是看見天上掉下一物,當時整個亂墳冢金光閃閃啊,那小子當時嚇得酒都醒了,回家後數日來閉門不出,大叫有鬼。我說柱子哥兒,你說那不是天降奇寶是什麼。」柱子順手拾掇過一個風干的骷髏頭,索性當做凳子而坐,「我說你小子抽風呢,看見金光就是奇寶麼?按老子說,還是那什麼玉佩手鐲來得實在。這多少年的亂墳冢了,老子是吃了豬油懵了心了,跟著你小子瞎摻和。還不如村西李寡婦的被窩舒服呢,這活兒冤屈得很。」二愣子心思活絡,當下勸慰道,「柱子哥,沒听說過那奇寶降生之地自是不同的。咱哥兩兒今夜要找到了那寶物,莫說那李寡婦,哥哥就是要娶上個八房十房美嬌娘也不是什麼問題啊。」二愣子的話立時說到了柱子的心窩上。柱子猛灌了一口燒刀子,起身踢落腳下的骷髏,頓時覺得此行沒有白費,想起未來左擁右抱夜夜醉生夢死的日子,柱子干活都來勁兒了。柱子天生力氣大,三下兩下就把這地上堆疊在一起的腐尸清理開了。二愣子喃喃道︰「柱子哥,奇怪啊,按照錢老二發現天將異物的方位掐算,卻是這個位置啊,如今這麼多腐尸都清理開了,怎麼就沒什麼發現。」柱子反倒是不急了,「我說二愣子啊,這寶物若是那麼輕易就找到了,得來不就太過容易了麼。我倒是越發堅信這寶物必當在此,也必當屬于你我。想想那個極度****的李寡婦,想想我未來無數的如花美眷,哥哥我就滿身的勁兒沒處使。哎,愣子……」正在兀自撥拉尸體的二愣子發現柱子忽然沒有了聲音,剛想開口,卻被一雙冰涼黏膩的手輕輕觸上了他的腳脖子,雖然隔著褲襪,那冰涼卻滲人心脾。二愣子緩緩轉過頭顱,懷著因為恐懼而不停顫抖的心看去,只一眼,在最後的尖叫里,他也如柱子一般,膽兒,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