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還不知道小王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和大劉去了,能做什麼?」蘭鎮長道。
蘭鎮長在鄉鎮已經呆了兩年了,比王清華經驗豐富。但是這種豐富的經驗正是老百姓討厭的經驗——急病緩藥,明哲保身!
「正因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要和大劉一塊去看啊。」
「潰……壩。」
一個農民兄弟,神色痴呆,終于說出了原因。
其實從這幾個農民身上的傷勢和形狀分析,鎮政府幾乎沒有人看不出發生了什麼事。只是這件事情實在太大了,沒有人願意第一個說出來,都在沉默。
大劉很快把車開了過來。
「你不能去。」蘭鎮長命令道。
「為什麼?」王清華問。
「沒有為什麼。我說你不能去,你就不能去。」蘭鎮長很霸道,是因為她不能說出原因。她是害怕王清華去了出事。潰壩事件,不是兒戲,說不定還會有二次崩塌,現場的危險性是可想而知的。但是在大廳公眾之下,她還是不能說出這個原因。她怕人說他們閑話。
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但越是這種時候越能體現出情愛的真摯性和可貴姓。
蘭鎮長一邊阻止王清華,一邊拿起電話給市委市政府打電話。
她沒有給她父親打電話,父親年歲已經大了,而且有心髒病。她害怕深更半夜,父親承受不了。
就在蘭鎮長打電話的時候,王清華拉開車門,上車離開了。
王清華沒有听蘭鎮長的勸阻,他不是不清楚蘭鎮長的意圖,只是他覺得,作為一名干部,不應該遇事畏畏縮縮,瞻前顧後,把個人的得失看的那麼重。
王清華想的很開,自己這個公務員,說白了是詐來的,跟白撿來的沒什麼兩樣。就是今後有人在自己身後使絆子,搞動作,大不了也就是個辭職不干了。但是如果把老百姓仍在泥濘中,自己作為國家干部——即便不是干部,也是個公務員,自己心里接受不了。
「哎——」
蘭鎮長望著遠去的車影,叫了一聲,知道于事無補,只能由王清華去了。
王清華這個舉動,無意是獲得了民心。在場的幾個農民,雖然有心神志不清,但還不至于到了糊涂的份上。像王清華這樣的干部正是他們所需要的干部。
當然機關里有些人就看不慣王清華這種做法了。
「剛來幾天就逞能!」
「逞能?你什麼眼神,人家這叫心系群眾。」
「嘿嘿……」
心系群眾說的很曖昧,這不是夸獎,這是反諷,用正面的話,諷刺人不懂事!
「這小子什麼來路,竟然自己帶了車,還帶了司機。」
「听說是市委專門派過來的。好像是裘副市長的關系。」
「哦,這就難怪了。」
「哪兒是裘副市長的關系,據說是蘭書記的未來女婿。」
說這話的人,說完,用眼楮看了一下蘭鎮長。顯然通過上次借寶馬車的事情,大家對蘭鎮長的背景已經知道的差不多了。
「據說蘭書記上下班都是騎自行車,竟然給這小子陪了車?」
「你傻啊,人家那叫做派,是做樣子給人看的。說他清正廉潔。其實還不知道貪污了多少呢。」
「嗯、嗯、嗯……」
其他幾個人點頭默許,承認這種說法。
小王莊發生潰壩事件,鎮政府的人,有一大部分的人的心態是很微妙的,可以用幸災樂禍四個字來表述。但是也不能完全用這四個字表述。因為禍肯定是小王莊的禍。他們並不希望小王莊老百姓招禍,或者說小王莊招禍跟他們沒有多大的關系。他們幸災樂禍是對未來的幸災樂禍,是對這場災禍可能波及到的人的幸災樂禍,比如馮書記,比如蘭鎮長。
鄉鎮工作,不比高層的工作,出了事罷免政府領導,不處理黨委書記。在鄉鎮工作,一旦出了問題,黨委書記鎮長是一並要被處理的,更不用說分管領導了,有時候事情嚴重了,連政工書記這種八竿子打不著的領導都要被處分。這樣的話,面兒就寬了。平時當領導的,不可能不得罪人,這個得罪兩個,那個得罪三個,結果是幾乎機關里所有的人,都在未來即將發生的災禍慶祝,也就形成了全機關幸災樂禍的正題心態。
這邊竊竊私語的時候,蘭鎮長已經開始組織人員,也準備往小王莊進發了。本來她還想等一等市委的指示,和馮書記的安排,看情形是來不及了。她不想讓王清華一個人去小王莊冒險。
計生辦計生指導員,基本算是半個醫生,留下來照顧小王莊過來的幾個農民兄弟,辦公室尉主任和通訊員留守,準備接待市里派來的人員,其他人,全部往小王莊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