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主任哼唧了半天,不知道從哪兒說起,就用眼楮在王清華臉上一眼一眼地踅模,踅模來踅模去,王清華始終一言不發,甚至臉上都沒有做絲毫的表情的變換。
王清華今天是存了心要好好整整這位滑頭。
尉主任實在沒辦法了,但也不能不說話。現在王清華的身份已經發生了質的飛躍,已經不再是一個小小的武裝部長了,而是X市檢察院副檢察長,相當于一個正處級干部。他這個副科在王清華跟前已經是低了兩個等級,更何況王清華還是檢察院副檢察長,這以後要是返回來找自己的麻煩,那可是滅頂之災。
不過尉主任終究在官場混了多年了,心里雖然害怕,但還是能看出來,王清華和馮書記的關系並不是特別融洽。因為,之前王清華是蘭鎮長的人,而且和蘭鎮長的關系不清不楚的。蘭鎮長又和馮書記不對路。王清華就肯定和馮書記也不對路了。這是邏輯學上的「三段論」。
尉主任好歹是大專生,懂得這個道理。不過人情世故和邏輯學很多時候往往大相徑庭。但用邏輯推理,總比不推理強。
尉主任拿定主意,咽了一口唾沫,看著王清華笑眯眯道︰「其實,馮龍落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咎由自取。那水庫潰壩的事情老早就有人提了,是小王莊的幾個農民。找了他幾次,他總用鎮上沒錢為由,不給小王莊加固。」
「還有……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尉主任說了半截停下來,看著王清華。
王清華道︰「你說吧,沒事,不管你說的是不是事實,都可以作為一種參考嘛。」
對付尉主任這種人小人,王清華早就想過很多遍了,不能給好臉色,給點好臉色,馬上就蹬鼻子上眼,但是也不能太和他過不去。常言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尉主任就是那種專門咬人的兔子。而且稍微急了就會咬人。
尉主任見王清華讓說了,唉唉唉地應了幾聲,又故意壓低聲音接著道︰「讓我說,水庫潰壩之所以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絕不是水庫的問題。問題的關鍵在那一大攤的尾礦庫上。」
「那攤尾礦庫原本應該倒在山背面,靠大王莊的溝岔里。那個溝岔既沒有水庫,也可能引發山洪,倒在那里是最合適。可是要把尾礦倒在那里就要在礦廠再修一條通往那邊的路。你也知道,在山上修一條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花錢沒多少。」
「唐氏集團就想把尾礦倒在小王莊的水庫下面。說這樣即加固了水庫,而且給礦廠節省了開支。可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礦渣用來鋪路還湊合能用,用來堵水那是絕對不行的。礦渣是大顆粒物質,而且沒有粘性,倒在一堆就算是過上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也是不固定的一堆。除非用水泥澆灌。但是用水泥澆灌那麼一大堆礦渣,花費比修路都要高了。」
「唐氏集團又不是傻瓜,怎麼會這麼做。馮書記起初也是死活不答應,說這樣做太危險。後來,唐氏集團不知從哪兒請來一個什麼狗屁專家,說用幾何堆積的原理能解決這個問題。還說,如果小王莊答應讓礦廠把礦渣倒在水庫下面的溝岔里,除了設計的萬無一失之外,還答應給給村里通吃水管道,上自來水。這可是小王莊人夢寐以求的事情。這還不算,唐氏老板還給小王莊每戶發了五百元補助。這下就由不得小王莊的老百姓不動心了。」
尉主任說到這里,頓了頓,看了一下王清華的臉色,見王清華沒什麼反應,接著說︰「這里面的貓膩,老百姓看不出來情有可原,老百姓沒文化,沒見識,這個很正常。可是馮龍也不知道為什麼,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