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把鎮政府的工作規律都模透了。鎮政府禮拜一四集中，除非有特殊的工作，一般沒有來上班。清水衙門，油水少，隨著機構改革和國家農業政策的出台，鎮一級政府的工作也越來越少了，大家也就懶的上班。王清華在清水鎮的時候，對此就深有感觸。
「是送救濟的嗎？」老頭見來了幾輛車，就擋在前面爬在車窗上問。
「不是，我們是檢察院的。到這兒來辦點事。」王清華客氣道。
「檢察院的？」老頭好像不太清楚檢察院是干什麼的，「檢察院是干什麼的？發救濟嗎？」
王清華哭笑不得，知道一時半會也給老頭說不清楚，就從口袋里拿出一百塊錢，塞到老頭手里說︰「天兒涼，你回去吧。有了救濟款，我叫他們送到你家里去。」
老頭拿著一百塊錢，在手里模了又模，一邊往後退，一邊喃喃自語道︰「一百塊，一百塊，一百塊……」
車剛停下來，辦公室主任尉仁義不知道就從哪兒冒出來了，笑著拉住王清華手說︰「王……檢來了。」
王清華冷不防，握著尉仁義的手道︰「哦，尉主任啊。」
尉主任的臉快笑成了一疙瘩，說「王檢太客氣了，叫我仁義就行了。」
尉仁義論年齡，起碼比王清華大二十歲，王清華就有些蔑視地看了尉仁義一眼，心里想，在清水鎮的時候知道你不要臉，不知道你竟然不要臉到這個份上。
「馮書記在嗎？」王清華問。
「在、在、在……我帶你上去。」尉主任一邊說，一邊在前面引路。
到二樓的時候，王清華不由朝鎮長辦公室的門看了一眼。此時王清華還不知道蘭英走了。他這次來，本來是想找蘭英的，想了想，覺得自己和蘭英的關系，就是別人不說，也不能否認事實的存在，為了避嫌，還是點名找馮龍了。
「蘭鎮長在嗎？」王清華假裝無意問了一句。
尉仁義往後面看了一下，見後面人跟的緊，就說︰「這事還是待一會我給你說吧。」
王清華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沒有在追問。
馮龍好像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理發了，頭發亂糟糟的像鳥窩一樣擺在圓溜溜的腦袋上，精神十分萎靡，見了王清華也不打招呼，呆呆地愣了一下神，木訥地從大班椅上坐起來，伸出雙手道︰「這一天終于來了，拷吧！」
「你這是干什麼？」王清華過去把馮龍的手重新押下去道。
「你們不是來逮捕我的嗎？」馮龍木然地問。
「誰說要逮捕你了？我們只是過來了解一些情況。希望你配合一下。」王清華說。
「想問什麼，你就問吧。」馮龍低頭點了一根煙。
王清華看了一下陳風。陳風跟馮龍過去沒有打過任何交道，只是知道馮龍是清水鎮黨委書記。讓陳風問話比較合適一些。
「馮書記，我們是是向你了解一些小王莊水庫潰壩的事情。希望你能配合一下。」陳風見王清華對馮龍很客氣，自己也就客氣多了。
「問吧，我知道什麼就說什麼。」馮龍沒有抵觸情緒。
「好的，」陳風翻開訊問本，同時個記錄員遞了個眼色，「小王莊水庫自建好之後，咱們鎮有沒有對水壩進行過修繕，都在什麼時候？」
陳風先問了一個比較輕松的問題。這也調查問詢的時候的一個計較，輕松的問題，容易讓人接受。
馮龍將手里的煙蒂在煙灰缸內揉滅，重新點了一支，略微思索了一會道︰「小王莊水庫的修建時間應該是1995年左右，當時我不在清水鎮，鎮里好像也沒有給撥發修水庫的專款，是小王莊的人自行籌款修建的，哦，對了，好像大王莊也出了一部分資，說是共同利用水庫。2004年的時候還為此產生了一些矛盾，兩個村子幾乎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後來鎮上派人把問題解決了。至于修繕問題，因為是小王莊自己修的水庫，鎮上也沒有專門撥款修繕過。」
陳風問︰「你現在還不能記起當時小王莊和大王莊發生矛盾的具體情況？」
馮龍點了點頭道︰「因為事情不是我親自處理的，所以只能給你們說一些大致的情況。」
王清華問︰「當時處理矛盾的是誰？」
馮龍說︰「副鎮長尉尚才。」
王清華問︰「尉鎮長現在哪兒？」
馮龍說︰「應該就在他辦公室。要不要我叫仁義叫他過來？」
王清華想了一下說︰「算了，現在暫時不說這個問題。我們這次過來也是想了解一些情況，不需要驚動那麼多人。」
王清華說完又對陳風說︰「按你的計劃問下一個問題吧。」
對馮龍的調查，陳風根本就沒有列什麼計劃，剛才也是按照一般的程序進行詢問，听王清華讓自己問下一個問題，愣了一下。王清華就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了。
「你就讓馮書記談談唐氏礦業的問題吧。」王清華輕描淡寫道。
事實上王清華所問的問題才是一個最實質性的問題。果然王清華剛說完，馮龍的臉色就不好看了。
馮龍看了一眼王清華，又看了一眼陳風。王清華故作什麼也不知，陳風在辦案的過程中一貫是一副冷臉，也看不出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