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正襟的朋友文道進住在布衣巷的中後段,比較偏僻的位置了。
他在家開了間家塾,附近鄰里會把家里的適齡孩童送來,每個月交納一定數量的束脩,可以是銅板紋銀,也可以是米面一類。
偶爾幫人家寫個春聯什麼的,也有些進帳。
不過有時人家手頭緊,他也會和和氣氣的讓賒賬,有許多就賴掉了。
所以他的生活一向拮據,捉襟見肘。
商正襟和他相識就是在他街邊擺攤賣墨寶,幾個混混拿了就想走,正襟出手相助由此相識。
在他小而簡陋的屋子里,青蚨看到了正在謄寫的話本,不止一本,但卻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分毫不差。
「一模一樣……」青蚨訝異。
「對,一模一樣,我初見時也與你一般驚奇,文兄就是有這個本事。」
文道進有些不好意思,「孩提時能拿來臨摹的帖子很少,久而久之總是重復一樣的就變成今日這樣了,沒什麼特色。」
「不、不,能做到這樣其實是最為不容易的,要沉得下心,更要有毅力。」
離開的路上,青蚨感慨,「不去寶木居是對的,那里……怎麼可能有和如此純粹的人聊天有意思。」
「蚨兒。」
「嗯?」
「你覺得有意思就好,只是……不要太過感興趣。」他的神情很是認真,眉頭一醋,還有點警示的意思。
「為什麼?」青蚨也很認真,「他的身世有什麼不可說?還是……他隱姓埋名,其實是欽犯?商正襟,就算他是你朋友,窩藏欽犯我也幫不了你的。」
通常,若是有人人生中經歷過匪夷所思的巨大變故,思緒總會比旁人擴散那麼一點,因為不會覺得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商正襟仰頭望了望天,領子上一圈雪白的狐裘絨毛飄動,襯著他呵出的白霧,有著緩緩升騰、飄飄欲仙之感。
他側低下頭,「蚨兒,我們去那邊買兩串糖葫蘆吧。」
「好哎,我在和你說話呢,那個文道進有什麼古怪?」她在身後追問。
商正襟給了小攤販三個銅板,接過兩支圓滾滾紅彤彤的晶瑩瑩的糖葫蘆,一下塞了一支在唇邊。
「這東西真好吃,滸州都沒有。你還記不記得,咱們那時最好的零食就是涼糕?說到涼糕,前面就到彩虹堂了,那里就有。」
青蚨雙眼放光,「我怎麼沒看到過?不應該呀。」
「是爹娘剛從滸州帶來的師傅,地道的滸州口味。」
「還等什麼?那快走啊!」
她已經完全忘記了方才糾結的古怪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