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降臨的一刻,天邊紅霞烈似火,映照他如玉臉膛,血石般高潔絕美。
他是有尊嚴的離開那個世界,沒有卑微的向匪徒搖尾乞憐。
金寶寶說︰一個人可以被消滅,卻不可以被打倒。
人生走至終結,最能深切的體會其中的含義。
生是嘹亮的一生啼哭,死是靜默的一聲嘆息。
他仿佛重回母體,靜謐安詳的空間,思緒一片空白。
只覺得周身無痛無累,軟成了面條般,在湯水里肆意扭曲身體,沉沉浮浮。
太舒服了,他忍不住昏昏入睡。
再睜開眼時,腦袋瓜脹痛,內里燥熱,肌膚又冰涼。
暗嘆口氣,大概是墜入地獄了。
他還沒見過閻羅王呢,也不知自己做過過大的錯事,三生石還沒看,奈何橋也沒過,怎麼就直接打入地獄了呢?
哎,受著吧,爭取早日贖了罪孽換取投胎的機會。
「大少爺、大少爺……醒了就起來把這藥喝了吧。」
嗯?怎麼商步起也來了?!隊伍里根本沒有他啊,他該在滸州呢啊!
還有,鬼魂也要吃藥麼?待遇這麼好?!
正襟倏地撐開了眼皮,一雙布滿血絲的眸子突兀地呈現在管家商步起面前,嚇了他一跳。
「大少爺,熱是退了些,可您這氣色還是不見好,大夫說還得連喝十副藥。哎,可是遭了罪了。奴才扶您起來。」
映入眼簾的狀況令正襟好一陣接受不能,一水兒的紅木家具,精工細琢的福祿壽隸書鏤空紋樣,腳榻邊恣意伸展的淡金陽光,以及商步起成熟的略顯老態的面龐。
他的聲音透出病中未愈的沙啞,「這是哪里?」
管家一陣訝異,「大、大……大少爺,該不是腦子燒壞了,您哪里不舒服?」
他擺擺手,虛弱的,「沒有,我很好,只是想確認這里是否還是上京的宅子?」
「自然是!」
「那……」他凝視某段時間時興的帳幔上刺繡圖案,謹慎問道,「是何年月?年號呢?」
商步起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磕磕巴巴的回道,「是……德正……德正三年,七月頭了,大少爺。」
正襟瞳孔倏地一凝,蒼白的面色緊繃,連氣息也屏住了。
商步起抹了把額頭細汗,他可罪過了,沒伺候好主子,連如此簡單的問題也沒回答滿意。
「大少爺?您還是先把這藥喝了?」
商正襟唇邊的弧度一點點擴大,漸漸笑出了聲,且不可遏制,末了竟按住肚月復,趴在床褥間起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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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