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蘿西來消息,沙克斯從包圍圈里溜掉了。」菲尼克斯收起通訊石,「修爾,可以將這個孩子交給我來處置嗎?」
「隨你喜歡。」
「替沙克斯感謝你的大量。這孩子只不過太寂寞,惡作劇也僅為了想要引起你的關注。」菲尼克斯撐著下巴,出神許久忽而道,「想听听他的故事嗎?」
見修爾沒有反對,菲尼克斯自顧自地說下去,「沙克斯是72個兄弟姐妹中唯一一個人類,第一次見到他時還是個7、8歲的小孩子,有一個大他五歲的兄長和將近15歲的姐姐,兩兄姐待他如親弟弟,除去閑言碎語生活算得上幸福。父親是個小有資產的商人,名義上的母親出身豪門但因病長年隔離臥床,親生母親只是家中的女僕。沙克斯是商人醉酒後的私生子。那一年父親破產,家中奴僕遣散,姐姐和家宅被送給了商業對手抵債,如花似玉的少女不到三個月就不堪負重死去。本性嚴肅強硬的父親脾氣越來越壞,經常用暴力對待這個意外出生的小兒子,半年後,唯一會從商人拳腳下保護他的哥哥連同那病重的母親一起被遠在大陸另一端的娘家豪門強行接走。偶爾一天,我在井邊的沙地上看到他,一個奇怪的從日出到日落都在自言自語的人類小家伙……」
哥哥,你瞧你瞧,這是沙克斯造的新房子。哎呀……沙子不夠,那沙克斯的小房間就不要了。父親和母親的臥室在這兒,父親的書房在那兒,這個是廚房,女僕阿姨在做牛肉羅宋湯呢……哥哥的房間在二樓,要放兩張床哦,但是但是,沙克斯也想和姐姐一起睡覺,姐姐的故事講得比哥哥好听多了,哥哥每次都是沒講幾句就睡著了……啊!糟了,太陽公公要下山了,哥哥怎麼還沒來接沙克斯回家呢?……是嗎,今天哥哥要和父親一起參加晚宴,姐姐,今晚你會穿上漂亮的裙子拉著沙克斯的手跳舞嗎?……對不起姐姐,我們養的小兔子死掉了,一定又是被野貓咬死的,沙克斯不該把小兔子放養在小院子里……看,女僕阿姨來了,來叫我們洗手吃飯了,那麼,哥哥牽好沙克斯的左手,姐姐牽好沙克斯的右手,我們一起回家吃飯……
「他這樣說著,左右手憑空牽著誰遠去。第二天,那個孩子又出現在沙地上,在外的臉上、手臂上多了新的傷痕,成年男人鈍重的拳頭和巴掌留下的印記。但是這個孩子依舊笑著堆玩沙子,與昨日一模一樣的孩子氣的幸福笑容。」菲尼克斯望了眼空中碩大圓亮的紫月,斟酒獨飲,「第三日,第四日,第五日,每一天每一天都是這樣托著愈加虛弱的身體到來……我關注了他一個多月,無論刮風下雨小家伙都會準時出現在沙地里。直到某天,中午時分他還沒有出現,我去尋找了他的家。豪華溫馨的獨立別墅,溫柔干練的女僕小姐,慈愛的父親和健康的母親,還有永遠停留在少年時期的兄姐……」
「幻術嗎……」修爾坐到菲尼克斯對面,「起于妄想的能力。」
「只是一個孩子不想孤獨地死去的強烈心情所致,能力覺醒。」不死鳥緩緩飲盡杯中酒,「修爾,當年,你有沒有回迷霧森林找過沙克斯?」
「沒有。」果斷地回答。
菲尼克斯細細的想象當年三人前去營救混血精靈艾莉特爾的事情,自己現出原形引開聖教的追兵,沙克斯和修爾一同進入迷霧森林,或許是情況有異變,或許單純的因為小沙克斯實力不濟影響了修爾的行動效率,被男人模著發的小沙克斯乖乖點頭,「嗯!沙克斯會一步不離的等在這里,等主人回來!」
但是……無論多少個日夜,無論心懷何等堅信,約定的人都沒有回來迎接自己。
孤零零的流著淚,蜷縮在黑暗中。
「修爾……」
「怎麼,想說我活該被怨恨嗎?」修爾溫文爾雅的笑著接過話,「他把生存的信念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卻背叛了他,旁人看來是這種感覺嗎?」
「是。」
「這只是他的一廂情願和自以為是。」修爾將桌上清理干淨,拿出塔羅牌淡淡而言,「若接受,辛苦的是我,他只是被庇護者;若不接受,眾人怒罵的是我,他只是個受害者。就算在不公平的世界里這也能算上是不公平中的不公平了吧。我既不是他的父兄,也不是師長,更沒有簽訂契約,強賦予給我的責任我沒有承擔的必要,何況拖著他弊大于利。」
鳳眸犀利,「……那伊琉對你而言,利大于弊?」
洗牌的手一頓,「是。」
「……最該死的是你。」
「這種話放心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