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孩子長得快,白玫不由得想到了白蘭,她說︰「對了,白蘭好嗎?她的孩子多大了?」
爸爸听白玫問到白蘭,長嘆了一口氣,說︰「白蘭過得很苦,白玫,我們錯了。」
如果可以選擇,白玫寧可听爸爸說,白玫,你錯了,阿光是個很好的人,他對白蘭是真心的,而不願意听到爸爸認錯。可是,這不是可以選擇的。想到爸爸媽媽當年對妹妹和阿光的婚事那種盲目的樂觀,白玫真想說,要是當初你們三人中有一個人對那樁婚事慎重一點的話,就好了。但是,現在說這些有用嗎?別的事情可以說下不為例,婚姻不可以,下次就不是這次了。
看到父母痛苦的表情,白玫真有點不忍心問,但她還是問了,因為她知道,不問,父母心里反而更痛苦。她說︰「怎麼了?白蘭他們怎麼了?」
媽媽說︰「比離婚還不如,兩個人三天兩頭鬧別扭,小孩都被他們害到,不肯好好讀書。」
爸爸說︰「唉,以後再講她。先講講你,白玫。」
白玫說︰「我?這麼長時間了,一言難盡。不過,也可以幾句話就概括了︰開頭邊掙學費邊讀書。畢業了,分配的崗位不喜歡,想法子回到廠里當工人。下崗之後自謀生路。退休以後打拳煉身體。」
媽媽說︰「白玫,你還跟小時候一樣,總是把苦惱放在心里,連跟自己的父母也不願意講。」
白玫說︰「現在基本上沒有什麼苦惱了,以前是苦過,不過,過去了,都過去了。」白玫想,我可不是來訴苦的,再說,父母為了白蘭,心里已經夠苦,何必再來雪上加霜。」
爸爸說︰「是的,白玫說得對,眼楮往前看好。」
親人久別重逢,可以有說不完的話,所謂萬語千言訴不盡別後事、別後情;也可能因為有太多的話要說,一時之間卻不知道該先說什麼,反而無話可說了。白玫現在就是後一種情形,除了講到玉兔的事,她有好多話說,其余的話到了嘴邊卻又覺得這不是最重要的,忽然不想說了。所以啊,不管多麼親的親人,分開久了,時光就象屏障,會阻隔感情的交流。白玫和父母又說了幾句家常話,就說︰「我要回去燒飯了,凌雲要回來吃晚飯的。」
看到老父老母依依不舍的樣子,白玫的心里不禁又酸楚起來,于是,她許願說︰「過幾天我再來,專程來看你們。」
媽媽這才有了一點笑模樣,說︰「好,好。」
照理,因為爸爸講的家族老故事,白玫對辛家解除了心病,對凌雲的婚事可以基本放心了,她應該心情舒暢,可是,告別父母往家走的白玫,她的心情甚至比來的時候還差。才放下了為小輩而起的擔心,又為了長輩的蒼顏白發而心疼,也為了同輩的婚姻不幸而心事重重,上公交車時她差點讓車門夾著了手。她本應想到歲月流逝,父母的容顏怎能不改,她也曾經想到過白蘭的婚姻多半會有問題,可是,當蒼老的父母用濕潤的眸子盯住她的眼楮,當擔心的事情變成事實時,白玫的心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她想,要不是自己過強的自尊心,父母可能不會老成現在的樣子,在過去的那些日日夜夜里,想見女兒而裹足不前的父母一定是相當的揪心。想到盡管白蘭曾經對自己有點過分,但是,畢竟她是一女乃同胞的妹妹,況且,妹妹牽絲襻藤地認識那個阿光,也是因為自己。「都是我」,白玫責怪自己。
凡是親人遇到不好的事,總是把責任往自己頭上按,這是白玫的老毛病了。凡是老毛病,在一定的時間,一定的條件下總是會重犯的,的老毛病是這樣,心理上的老毛病也是這樣。
白玫一路上心里嘀嘀咕咕的,忘了她的心很小,放不下太多的事情,心里塞滿了亂草一樣的煩惱的白玫已經忘了自己身攜重寶而身處鬧市這件事了。
當白玫站在自己家門口,準備掏鑰匙開門的時候,才發覺包包有點異樣,她打開包包,「咦?」了一聲,緊接著,就覺得一顆心突然從二十九樓直接墜到了一樓︰包里只有鑰匙、錢包等一些小物件,玉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