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穿她？不行，傷自尊；裝糊涂？更不行，她傷身我傷心。怎麼辦？凌志一時間沒了主意。
不說讓自己後悔的話，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這是爸爸死後凌志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因為，不知怎麼的，凌志總覺得爸爸的在天之靈一定是非常後悔當初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把痛苦留在家人這一草率的行為的。凌志甚至這樣想過，爸爸在最後的意識將要消失時，他已經後悔了。
怎樣才能做到不後悔？那就是要想清楚了才說話，想透徹了才行動。
凌志說︰「白玫，你以為我比你還小啊？居然相信一只雞一天能下兩只蛋。」
面對真心關心自己的凌志，白玫雖然心里嫌他多事，也不好意思生氣，只得繼續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說︰「我不開玩笑，我的雞真的有時候一天生兩只蛋，我是說有時候。不要大驚小怪的啦，是上帝特別眷顧我麼。」
白玫還是不肯說實話，凌志只好裝得若無其事地拐個彎說︰「可是你不太喜歡吃雞蛋，下次告訴上帝一聲，讓上帝賜點你愛吃的東西給你。」
白玫說︰「是啊是啊，我就喜歡吃清炒韭菜，祈禱上帝讓我的韭菜一晚長三寸。」
凌志笑了，一場尷尬，暫時化解。
一會兒，韭菜炒雞蛋的香味就彌漫了整間小屋，白玫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女乃女乃照例把她那碗蒸了又蒸、半碗是油的紅燒肉端上了小桌子，凌志則把一碗剛炒好的韭菜炒雞蛋也端了上來。白玫盛好三碗飯，女乃女乃擺上三雙筷，三人坐下。
女乃女乃看了一下桌上的飯菜，笑，她說︰「你們看，我們的飯菜多好，有大葷，有小葷，還有蔬的。顏色也好看，紅的、綠的、黃的、白的。」
白玫說︰「女乃女乃，你那也叫紅的？根本就是黑的麼。」
女乃女乃不服氣，說︰「不管怎樣，沒有人會叫它黑燒肉，凌志，對吧。」
凌志馬上說︰「對，女乃女乃說的不錯。」
女乃女乃又想搛肉給凌志，凌志忙躲開了。女乃女乃說︰「你怎麼學玫玫？」
凌志忙說︰「不是的，我今天肚子不好，不能吃油的。」
白玫說︰「我頂不喜歡搛來搛去的，大家隨意多好。」
凌志趁機說︰「是的，是的。」
凌志注意到白玫專吃韭菜，就是不搛雞蛋，他說︰「白玫，你真的不喜歡雞蛋這樣吃法，那就白煮、蘸醬油好了，反正營養一定要注意的。」
白玫說︰「照你說，不吃葷菜就沒有營養，那麼，以前那些和尚豈不是煉不動武了。還有，要飯的，他們不是連路也走不動了嗎？我想，只要飯吃飽了，沒事。」
女乃女乃笑了，說︰「你怎麼知道和尚不吃肉？酒肉和尚不是沒有听說過。你怎麼知道要飯的沒有葷菜吃？告訴你，那些要飯的也不是沒有好菜吃的，偷只雞，抹點泥，放火上烤一烤做只叫化雞吃。還有，你忘了那個小小瓶小小蓋小小瓶里有好菜的謎語了嗎？」
白玫說︰「哦，螺螄就是叫化子的葷菜，想起來了。女乃女乃，你提醒我了，螺螄肉燒韭菜才好吃呢。對呀，我下次去模螺螄，要是模多了，還可以賣錢！」說完，自覺失言，猛然視線移向凌志。
女乃女乃說︰「你模螺螄？小心落水鬼找替身拖你下水。賣錢，你阿爹不是給你錢了嗎？」
白玫忙說︰「我說著玩的，你就相信了。」
女乃女乃說︰「孫女的話，我當然信。以後你說話當心，因為你給我根棒槌，我都當針（真）。」
白玫說︰「要模也得等天暖，現在下水，我才不想凍死呢。」
凌志轉轉眼珠，他徹底明白了︰白玫非常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