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不是不明白白玫的本意是要輕松一下氣氛,可是心中難受,說出來的就沒有好話,言為心聲,這話是真理嗎?大多數時候是的吧。凌志其實也不是存心讓白玫不高興,可見,有時候,不但力不從心,言不由衷也是沒法子的事。
見白玫難過的樣子,凌志忙表示歉意,說︰「對不起,對不起,其實,你的主意不錯的,因為,名要和姓連起來才知道好不好,風、雲這兩個字如果和凌連起來,都是不錯的。有的字,單獨看是好字眼,可是如果和有些姓連起來,就不好了。譬如……。」
「譬如什麼啊?」善良的白玫知道凌志想要挽回他的失言,就盡量配合他。
幸虧凌志腦子轉得快,轉眼已想出來了,而且,只要說到文字、文學,他的興奮勁就上來了,暫時忘了一切煩惱。
凌志是那麼喜歡文學,為此,白玫還表示過她的疑惑,她說,你那麼喜歡文學,怎麼想要考理工科的呢?他說,從事文字工作比較不安全,容易被人抓小辮子。白玫說,可我爸爸是工程師,還不是照樣倒霉。凌志說,所以啊,不管干什麼工作,管住嘴巴是第一重要的。
凌志說︰「名字是父母對孩子的期望,對孩子的祝福,所以,都想挑好听的、吉利的字來給孩子起名。可是,不能單看字好不好,還要和姓連起來看,才能知道好不好。譬如‘言’、‘詞’,這是多好的兩個字,古人說,‘人聲之精者為言’,听,‘言’字多好啊!‘詞’也是個好字,古人對‘詞’是這樣說的,‘詞,意內而言外也’,‘言有盡而音意無窮也’。」
白玫搶著說︰「你說的詞是詩詞歌賦的詞,不是詞語的詞吧。」
凌志說︰「對。你看,這兩個這麼好的字,如果姓陳的人拿來做名字就不好了。‘陳言’,韓愈說‘唯陳言之務去’,所以,這個就不是好名字。‘陳詞’,就更不好了。」
白玫說︰「陳詞濫調,當然不好啦。可是,有用詩作名字的,還從來沒有听說過用詞來作名字的。」
凌志說︰「這倒也是。白玫,按照你剛才說的,‘凌風’,‘凌雲’,有意義,也好听,這樣吧,兩個名字都要了,將來,我要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吧。」
白玫笑著說;「這還差不多。」
接下來,兩人又沒話了。
靜了一會兒,凌志說︰「我們還去公社嗎?」
白玫說︰「當然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兩人在路口分手時,白玫還笑眯眯的,但是,一個人走在路上,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成串成串地涌出眼眶,越抹越多,後來,她干脆不管它了,讓它在臉上流成小溪,流成瀑布。
迎面來了一個老大媽,她發現這個木然走路的女孩淚流滿面,擔心地拉住白玫說︰「小姑娘,出什麼事了?這麼傷心。」
白玫掙月兌她的手,抹了一把眼淚,繼續撒謊︰「一樣要緊的東西丟了。」
老大媽說︰「噢,可憐。不過,想開點,東西丟了就丟了,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白玫謝過好心的老大媽,慢慢地整理心情,慢慢地走回去。她想,東西丟了?如果真是東西丟了,就不會這麼傷心了,我現在是魂丟了呀!
一路走著,一路想著,白玫漸漸平靜了,當初來到這塊土地上,就不曾想到會遇到凌志這個人,現在,有了凌志這麼好的一個哥哥,也不錯。再說,媽媽也曾一再叮囑不要在農村談戀愛,現在,正好如了媽媽的願。自己也曾對女乃女乃說過,養活自己都困難,因此不想要一個家庭這樣的話,現在這樣也好,免得自己說嘴打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