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嘰嘰喳喳,白玫雖然一聲不響,心里卻是淒淒慘慘。她想,自己好不容易想要振作精神過日子,也滿心以為今年分紅可以好過往年,可以緩解一下經濟危機,想不到,含著希望之珠的帆蚌們卻病了,災難怎麼象個影子一樣纏著人啊。
「講話呀,現在怎麼辦?」正在沉思的白玫被隊長的一聲吼拉回了思緒。
倉庫里嘰嘰喳喳的聲音靜了一下,立馬變成哇啦哇啦,隊長說︰「再說大聲點,大家听,盡管講,講錯不要緊。」大家就都不響了。
好一陣難堪的寂靜,正當隊長又要講話時,白玫輕輕的一句話,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引過來了。她說的是︰「隊長,我想和梅伯、方嫂一起來養蚌。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肯定忙不過來了。」
隊長大感意外,問︰「小姑姑,你有辦法?」
「沒有。不過,我想作他們的幫手,和他們一起想想辦法。」白玫老老實實地回答。
「那你……。」隊長好象有點不認識白玫一樣瞪眼看著她。
「我想試試,可以嗎?」白玫的聲音不高,帶著請求的意味,但是聲音卻是堅定有力的。
又是靜場,不過,只是靜了一小會兒,接著,就又議論紛紛了︰有的說,白玫怎麼敢的?有的說,這不是玩的,她是不是糊涂了,有什麼好試的!有的說,白玫變了,以前讓她當小隊衛生員,死活不肯,膽子小得不得了,現在,怎麼膽子變大了?有的人說得很小聲,但是最難听,說,是不是那個男知青死了,白玫精神受了刺激,所以變傻了,這樣燙手的山芋,別人甩掉還來不及呢,她倒好,出頭接過來。
白玫耳朵很靈的,這點隨女乃女乃。社員們說的話,每一句她都听清楚了,但是,她並不生氣,非常之舉必然招來非常之議,她懂。這時,隊長說話了︰「白玫說得對,梅伯他們肯定忙不過來了,必須增添人手。還有誰願意幫忙的?」
大家靜下來了,沒人應聲。隊長說︰「那就是白玫了,大家有意見嗎?沒有意見拍手通過。」
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回到小屋,白玫把會上的事情說給女乃女乃听,不過,她撒了一個善意的小謊,就是把自告奮勇說成是臨危受命。因為,她怕女乃女乃又說她逞能,而且,她最怕的是女乃女乃又要為她的逞能擔驚受怕了,她不忍心,自從她不顧女乃女乃反對強行回鄉以來,已經給女乃女乃增添了不少苦惱。
女乃女乃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說︰「也好,死馬當活馬醫。」
白玫說︰「你是說那些生了病的蚌是死馬?」
女乃女乃說︰「不是嗎?殼都閉不攏了,還不是死馬?」
白玫說︰「這話不錯,另外,我也是死馬,我也想把我自己醫醫好。」
女乃女乃吃驚地看著白玫,說︰「小姑娘,你怎麼這樣罵自己?」
白玫微笑,說︰「女乃女乃,你想,我成天死樣怪氣的,和死馬有什麼兩樣?前幾天,我不是答應你要尋點事情來想想嗎?剛才听到隊長讓大家想辦法,大家都沒有辦法,我也一樣,但是,我想,我正想找點事情來想想呢,事情就來了,從現在開始,我就一門心思地想怎樣才能把這些生病的蚌醫好。」
女乃女乃這才笑了,說︰「對呀,說不定蚌好了,你就開心了!」
白玫說︰「不錯,人要活下去,就得找個想頭。對!找個理由活下去!」白玫象是發表宣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