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人異口同聲的一聲「啊」聲中,白玫渾身的血液好似突然冰凍了,她覺察了自己尷尬的處境︰出于諸多顧慮,自己從來也沒有講過認識阿光這個人,剛才的話,無疑是和之前自己的表現自相矛盾的。
果然,一陣沉默之後,白蘭說︰「真不知道是誰在說謊。」
接著,媽媽就說︰「是呀,白玫,這是怎麼一回事呢?姓範的早就認識你,還來找過你,那你為什麼一個字也不吐露呢?」
爸爸也以詢問的目光盯著白玫。白玫有一種被審問,三堂會審的感覺。她的臉騰地紅了起來,熱辣辣地,看上去真的象是說了慌話一樣。
不過就是那麼一陣子的難堪,接著,白玫反而平靜了,借機把什麼話都說出來,不也是好事一樁嗎?她坦然地說︰「一開始听白蘭說那人是我們大學的老師,名叫範祖光,我也想到會不會是我認識的阿光呢?順便說一句,那時,我還不知道阿光的全名叫什麼。但是,那時,我認識的阿光已經不是老師了。所以,我想,我們大學那麼多老師,不會這麼巧這兩個是同一人吧。後來看到照片,果然是他,但是,我猶豫了一下,又沒有說。你們現在問我當時為什麼不說,是這樣的,我覺得好象沒有必要說,因為對于這個阿光,我什麼也不了解,既然不知道他有什麼優缺點,那又有什麼好說的呢?好與不好,那都得由白蘭和他交往、了解之後才能得知不是嗎?再說,不要說我對這個人沒有什麼了解,就算我對這個人有成見,也不應該說呀,不是說青菜豆腐,各有所愛嗎?不是說,各花入各眼嗎?所以,我就沒有說。要是我說,這個人曾經找過我,我沒理他,這樣也好象不太好,會影響白蘭對他的判斷不是嗎?說與不說,我考慮了很多,但就是沒想到這人現在竟然會顛倒過來說,好象他認識白蘭在前,而後我去找他,他才見到我。這前後的順序一顛倒,性質就不一樣了,不是嗎?真是過分!」
爸爸听了白玫的話,皺眉深思,良久,他說︰「白玫,你講的都是真的嗎?」其實,他相信白玫說的都是事實,這一句話,是他代白蘭問的,目的是想讓白玫再講明白一點,讓白蘭不要再心存疑問。
「千真萬確!」白玫正在生氣,因此沒有體察到爸爸的用意,覺得簡直太冤了,平白無故的,被自己的父親這樣質疑。
媽媽說︰「我覺得白玫不會說假話的,是姓範的在說假話。」
白蘭說︰「好,你們都相信白玫說的,但是我相信阿光說的。白玫,你說範祖光給你寫過信,能把信給我們看看嗎?」
白玫說︰「寫得很肉麻,我撕了。」
白蘭說︰「就是說,你沒法證明你說的話對不對?」
媽媽說︰「白蘭,要相信你姐姐,她不會騙我們的。」
白蘭冷笑,說︰「媽,你不要認為白玫只會說真話,她在鄉下時居然把一個活蹦亂跳的小孩藏了好幾年,要不是我們去鄉下,親眼發現了,她跟你說了嗎?這事,你忘了嗎?」
白玫驚訝了,姐妹二十年,自己處處讓著妹妹,當年決定下鄉插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為了妹妹,不然,城里有不少身體不好的人賴著不去,後來都進了里弄生產組,沒有吃過種田的苦。現在,妹妹居然為了一個認識不久的範祖光,當面對姐姐大加指責。親情在愛情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況且,那完全稱不上是愛情,充其量只是一場騙局而已。氣憤加上傷心,一時間,白玫什麼話也不想說了。
听白蘭這樣一說,父母一愕,他們也有點吃不準了。所以啊,人在世上,行事說話是不能有一點點差池的,別人會以一當百——在適當的時候,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