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九的媽媽是個急性子,她見讓兒子將玉兔送給凌雲之後,好幾天了,沒下文,想問兒子,但又怕兒子不高興。她是個非常寵愛兒子的母親,愛到怕。這天,她終于忍不住了,晚飯後,走進兒子的房間,囁囁嚅嚅,東張西望。在丈夫面前凶巴巴的女人,在兒子面前卻是另一副樣子。鳴九見媽這樣,只得說︰「媽,我很凶嗎?有話說啊,干嗎這樣。」
楊八妹說︰「鳴九,這幾天你見過凌雲嗎?」
鳴九說︰「見過。」
「她說了什麼?不是媽媽要問你,只是,我想,不知道結果,我有點放心不下。」
鳴九說︰「你是放心不下那只玉兔吧?這樣好了,明天我去要回來。」他跟媽媽開起了玩笑。
八妹听了,知道兒子的意思,她說︰「這個臭兒子,你以為你媽傻呀,會害怕?你去要啊,別敢說不敢做。我知道,其實你心里也有點緊張對吧?」
鳴九老實對媽媽說︰「是啊,凌雲說她媽媽這幾天有心事,不象以前天天開開心心的。」
八妹說︰「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你說你們先租房子,她媽媽嫌我們家窮了?」
鳴九說︰「可能吧。」說完見媽媽的臉長了,忙說︰「你擔心什麼?凌雲媽媽不是這樣的人,我去她家,她媽從來都不問經濟問題,不象我們同事女朋友的媽,開口就是你爸退休工資多少,你媽有沒有勞保。」
「那是為什麼呢?」楊八妹更加想不通了。
鳴九自己也還想不通,所以,他對媽媽說︰「好了好了,去看你的連續劇吧,說不定明天凌雲就告訴我,她媽媽想通了,沒事了。」
楊八妹剛出去,辛大偉進來了。鳴九不由得皺眉說︰「爸,你也來問?怎麼不一起來,一個一個的,浪費我時間,浪費我口水。」
投資失利的老工人在兒子面前沒有一點當老子的權威,反而面有愧色,象是欠了兒子的債一樣。其實,就算他的資產化為烏有,那些本也不是兒子的錢啊,但是,中國不少當父母的就這樣,自己的錢根本不敢撒開手來用,投資失利就更加氣短,好象敗了子女的財似的。辛大偉說︰「我听到你跟你媽媽的對話了,沒听清楚,所以來問問你,我听你們提到玉兔,玉兔怎麼了?」
鳴九說︰「哦,我媽來問凌雲家什麼動靜,我嚇唬媽媽說如果她急,明天我就去把玉兔要回來,免得她不放心。」
「凌雲她們沒說玉兔什麼吧?」辛大偉說。
鳴九這才想起來,說︰「對呀,這麼漂亮的玉兔,怎麼沒听凌雲說她媽媽見了玉兔贊嘆不已這樣的話呢?」
辛大偉說︰「也許凌雲忘了講。也許她媽媽好東西見多了,不稀罕。」
「忘了講不可能,凌雲一向把她媽媽講的話全部說給我听。好東西見多了,倒有可能,我听凌雲說,她媽媽的爺爺女乃女乃家是地主。」
听兒子說到地主兩字,辛大偉心髒猛地一跳,他有個心病,老婆兒子都不知道。隨即,他就若無其事地說︰「這麼說,幸虧文化大革命結束了,要不然,我們還不敢要凌雲這樣的兒媳婦呢。」
鳴九說︰「你那是反動的血統論,很可笑的。」
辛大偉忙說︰「是的是的」,一邊趕緊出去,門一開,楊八妹差點跌進房間里來。
鳴九見不得母親的狼狽相,很惱火,說︰「干什麼?媽!站在門口听人家說話,你這是什麼毛病!」
「我怕你們吵架。」楊八妹尷尬地解釋。
辛大偉悄悄推了老婆一把,示意她趕緊走,楊八妹卻不識相地說︰「你推我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