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雪恆狠狠踩了一腳了于大爺「啊」的大喊一聲，身體在地上彈了一下，又重重的摔在原地，條件反射般用雙手捂住心口。受到致命重擊的他睜大了眼楮，眼中盡是淚水，眉頭皺的緊緊，嘴張的很大，可他只剩下呼氣，怎麼努力也無法吸進半口氣了。
秦雪恆抬手把蓋在他身上的衣服拿起，把腳跟留下的那一點腳印蹭了個干淨，又重新鋪蓋在他身上。然後蹲下雙手又把他的頭抱起。
于大爺仿佛還能看見秦雪恆，只是漸漸的眼前模糊了，人也好像沒有了意識……
突然，于大爺用盡全力推著秦雪恆，玩命得想把他推開，臉上帶著憤怒，咬著呀，並死死盯著他，眉宇間顯出了無法形容的怨恨。一霎那間，這個垂死掙扎的老人讓秦雪恆心間突然擁滿恐懼，嚇的自己動都不敢動一下，自己好像能听見心中「 」亂跳的聲音。只是他並沒有感受到多大的力量，茫然間也忘了阻擋他的手，還是那樣輕輕的抱著他，驚駭地看著他在自己手里痛苦的掙扎著、反抗著。
過了好一會兒，于大爺的手終于慢慢停了下來，嘴角上微微動著好像在說什麼，但他全身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可以控制了，他就快不行了。秦雪恆下意識地把他的手慢慢放在一旁，看著他臉上表情逐步安靜下來，哆哆嗦嗦地對他說︰「于……于大爺，您別恨我……我……我也是被逼的……」，可能感到了自悲和內疚，也可能是害怕，秦雪恆的眼楮也開始模糊了……
幾分鐘後，派出所的民警率先趕到了，他們看見秦雪恆臉上掛著兩道清淚，好像很傷心樣子。一個警官忙上來用手探了探于大爺的鼻息，感覺只剩下點余氣兒，又把手放在他的脖子邊，最後又按住于大爺手上的脈搏，靜靜感覺了一會兒，轉頭對其他同事說︰「這人可能不行了，就還有一點兒熱乎氣兒，真的可能不行了……。」
十幾分鐘後，120急救車也趕到了。有人推開後門，幾名「白大褂」跳下車，頭一個醫生直接跑了過來，後面的人在搬著擔架。那醫生拿出听診器伸進于大爺的衣服里仔細的听了听，又撥開他的眼皮瞧了瞧，對著他做了些急救措施，來回擺弄了好長一會兒，直到最後他確定現在做什麼都已無濟于事了，才對著眾人微微搖了搖頭，「已經沒有氣息了。」
「能不能拉到醫院再試試？」邊上有警官求道。
醫生很沮喪的回答︰「沒有辦法了，他早已經死了。」
有人開始用對講機報告，說小區內發生了命案，對講機那邊則傳出了「馬上派後援，等待檢查組到來，保護好現場……」
秦雪恆默默注視著躺在地上的于大爺，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悲傷，眼淚嘩嘩流著，忍不住嗚嗚哭出聲來。
邊上有警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說道︰「算了吧兄弟。」等他哭了一會兒後，又問︰「他最後說了什麼沒有？」
秦雪恆點點頭，嘴哆哆嗦嗦悲傷地說了三個字——「我恨啊」。
已經死去的于大爺，這時也流下了兩行清淚，眼楮卻一直睜著，眼神中確實充滿了恨意。
邊上眾人都很傷感，徐大媽放聲哭了出來，她跑過來抓住秦雪恆的脖領子，一面哭一面使勁的搖晃著秦雪恆，不停地叫到︰「你們得給老于報仇啊。」哭的很是悲慘很是可憐。秦雪恆則被她他晃的東倒西歪，並沒有掙扎，眼淚卻一直流著，兩只手還不自主的哆嗦起來，不知道是做作還是真的有些悲傷？
後援們陸續到來後，拉起了警戒線，對現場進行勘察，做好標識拍了照片，問明了所有情況，然後取過一塊黑布蒙在了于大爺身上，把大衣還給了秦雪恆。
冰冷的地上，躺著于大爺的尸體，邊上聞訊而來看熱鬧的街坊們了解了情況，不斷發出憤憤不平的嘆息和詛咒，最後發展到有些群情激奮。
民警們都被這種氣氛激得有些熱血沸騰，他們都在看著秦雪恆。秦雪恆意識到了，用手在臉上一抹，腳踩空似的慢慢走到徐大媽身邊，抬手握住徐大媽的手，微微有些晃動，拉著她一聲不吭地朝著不遠處的樓群走去，眾民警紛紛跟上……
秦雪恆與眾民警從小區帶走了兩個青年。下午，于大爺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寫得是「因毆打致使受害人全身多處挫傷，引發突發性心肌梗塞，導致死亡」。
由于徐大媽前後一致的證言，一口咬定的作證，證明那幾個青年動手打死了于大爺。她還在憤怒悲傷中，向每個向他詢問的人，哭訴著于大爺的悲慘。于是案子就這麼定了下來。
秦雪恆由于心里的恐懼揮之不去，以頭一次看見尸體不舒服為由，向警長告了假，回家了……
兩天之內，隨著又有兩名青年在家屬陪同下來到派出所自首，案子在毫不費力的情況下破了。「犯罪嫌疑人」們全部落網，在做完筆錄和收集完相關證據證詞後，人犯們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幾天後，于大爺的幾個兒女帶著悲傷和感激，給秦雪恆送去了一面錦旗，而他卻一直不舒服，在家里休假，所以胡警長帶他接受了家屬們的感謝。休養多日的秦雪恆在回來後顯得異常的憔悴，但他也因此案受到了分局和公安系統的表揚，年度表彰公告里，他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而秦雪恆他自己，也在再三推辭後，收下了于大爺那幾個兒女送上的五千元現金和一大包謝禮，好聲安慰了幾句後送他們離開，轉身找個理由把兩千元和幾件從禮包中拿出的煙酒之類的東西，送給了胡警長。
過了些日子，大年三十，天空飄著雪花，家家戶戶都沉醉在歡樂的海洋中。人們在屋外放起煙花，徐徐禮花拖著五彩的尾巴騰空直上，在天空中憤怒綻放，又如流星般紛紛下落消失，無影無蹤，雪地間鞭炮扭動著怒吼閃爍，其間夾雜著人們的歡叫……
胡警長帶著秦雪恆和另外兩名警官，開著車在街面上巡邏。看著人群中一面面笑臉，胡警長轉頭對秦雪恆笑著說，「這回不用擔心了，你肯定沒問題了，只是還是的小心點……」
秦雪恆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只因為邊上還有別人所以才沒說完。他輕輕搖了搖頭。
胡警長指著窗外的雪花哈哈笑著︰「你看你看，瑞雪兆豐年！你小子，吉人天相！正所謂天不絕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秦雪恆怎麼也笑不出來，搖頭道︰「想要踏踏實實過個年……真是太不容易了。」說完他拖著慘白的臉轉向窗外，看著陰陰的天，心里很不是滋味，嘴里一直念叨著「……我實在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