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英挺俊朗的男人。
芯落一直以為自己是見過大場面大風雨的人,什麼樣的貨色沒見過呢?再不濟,唐家那一窩可全是精品啊,但眼前的男人竟然讓她發了好久的呆。
他只是坐著,頎長的身軀,套著一件黑色的棉質浴袍,看來是剛剛洗完澡。真皮沙發和窗外在燈光下仍顯墨黑的大海是唯一的背景,他的頭發很黑,濕濕的,有些凌亂,卻不掩身上那股儼然天成的森冷的氣息,宛若精心雕成的五官,俊美卻不顯陰柔,狹長的鳳眸,瞳仁墨黑幽亮,眼神深邃遼遠,仿佛一旦被他看著,就會生生撞進內心深處,扯出一大段你曾經不願想起、不願提及的傷痛。
而——
現在他就這樣看著芯落,深深的,不帶感情,不帶**,可就是無端的銳利,讓芯落一下子就憶起那段被埋藏了近三年的感情。
那個喜歡陽光的男孩,那個喜歡彈奏《CloseTheSky》的男孩,那個喜歡迎風起跑的男孩,那個喜歡揉亂她的頭發的男孩,那個喜歡叫她小落的,男孩。
心被一種熟悉的疼痛再次席卷,鈍鈍的,沒有流血,卻有徹骨的冷意一點點滲透進靈魂。
不可以,要忘記,要忘記的。
暗暗吸了口氣,芯落倏地閉上眼。
這個男人,真是可怕。
睜開眼,依舊是那個即使破產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谷芯落。
她,靜靜地回視。
「少爺,谷小姐到了。」林茂平板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有些詭異的氣氛。
「好,你可以出去了。」連聲音都那麼冷沉。
在心底幾不可聞地低嘆一聲,林茂恭敬地退了出去。
乳白色的門被緩緩關上,芯落覺得自己似乎……被賣了……
不過,現在還是老實面對比較實際一點。
「谷芯落。」薄唇輕吐。
「藤左影。」美目輕眯。
狹長的鳳眸中極快地飛掠過一絲笑意,在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消失在墨黑的瞳仁里。
「特別的女人呢,以後,你就留在這吧。」聲音高貴宛如神祗,卻讓芯落心生寒意。
將腰板挺直,芯落壓下心中莫名的恐懼,怒聲道︰
「你憑什麼?!」
哼,有錢有勢就可以肆意掌控他人的去留麼?!
「不憑什麼,」男人慵懶起身,高大的身軀以迫人的姿態壓近,修長手指輕扣住芯落小巧精致的下巴,嗓音輕緩,就像情人間的親密呢喃,「難道你不想知道,尹蒼是怎麼死的麼?」
美目瞬間大睜,棕色的瞳仁急遽收縮成尖小的形狀,又輕輕地散發出柔軟的光亮,彌漫開絲絲縷縷的薄霧。
尹蒼,尹蒼。
尹蒼啊。
她,最深愛的,男孩。
——小落,如果我真的死了,一定要把我忘記哦,因為不想小落在沒有我的陪伴的時候,難過。
是的,她的男孩,死在三年前的一場意外,與她有關的一場意外。
將水汽逼回眼眶,濃密縴長的睫毛倏地揚起,棕色瞳仁里清亮的光芒毫不掩飾地四散開去,芯落一掌拍開藤左影的手,抬起下巴,揚起一抹倨傲的笑容︰「既然藤少爺親自邀請,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呢。」
一抹輕微的異樣情緒從鳳眸里一閃而逝,這個女人,剛剛是在難過麼?
薄唇一如既往地微勾出涼薄的弧度,魅惑地開啟︰「我有說,是請你當客人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