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舒子葉洗完澡後就跟舒子衿以及舒子翎在院子里玩鬧。
原本他們五兄妹都住在同一個院子里,後來舒子岳成家了,就獨立搬到另一個院子,但那個院子現今可以說是閑置,只因舒子岳在他國安了家。他們只在他新婚之夜時見過大嫂,之後舒子岳攜帶新婚妻子便去了外面。
有個現象很奇特。老二舒子勤在外從商是家里人都知道的,暗地里建立消息網絡的事雖然沒有知會家里,但畢竟也告知了舒子葉。可舒家老大究竟在做什麼,舒家上下竟是無人知曉。
只知他十歲時被某位高人相中帶在身邊學習,十八歲出師返家,在家逗留了半年又出去了。然後在舒子葉出生時回來並在家待了兩年,這兩年里時不時地出去幾天,之後再度消失。
而這些年來,他每年總會回來個把月,回來後幾乎都是跟舒子葉膩在一起。從一定意義上來說,他回家僅僅是為了看望小妹。
然而,今晚卻意外地迎回了舒家老大舒子岳。
「大哥!」舒子葉總覺得有人在看她,這一回首,就看到了風塵僕僕的舒子岳。
對于這個常年在外的大哥,舒子葉有著特殊的情感,總是有著比一般人而言更多的依賴,就如他在家時總待在她身邊一樣,她也離不開他。有他在時,她可以很輕易地忽略掉其他人。
人活兩世,她一睜眼就看到了小心翼翼托著她的舒子岳。這一世最初的溫暖就是來自于他。
當年的舒子岳才二十歲,遠比如今的他來的青澀,但那雙清冽的眸子卻早早地聚集起疏離與漠然,那白白淨淨的臉頰總是很平靜,而這平靜中卻又似乎蘊含著暗潮洶涌。然而,他所有的情緒不論是疏離還是冷僻,在面對她時能于頃刻間煙消雲散,只余一抹寵溺。
那笑容,像孩子般輕松而放肆。
院子門口,頎長的身子大步跨進院子,白淨的臉肆意地綻放笑容,他邊走邊展開雙臂,等待著一個身影撲入懷中︰「小妹!」
舒子葉飛奔而去,粉紅色的裙子蹁躚而起,恍如夜間的彩蝶,張揚著最火熱的快樂。
然而,興奮的舒子葉再度忽略了矮凳上突地一僵的舒子翎,舒子衿卻靈敏地察覺到小弟的僵硬,靠過去握住他的手。
「大哥,今天怎麼回來了?」舒子葉雙手雙腳齊齊用上,以極其依賴的姿勢巴著舒子岳,嘴角洋溢著笑容,圓潤的下巴就著他的肩膀磨蹭了幾下。
倏地,她的笑收斂起來。
舒子岳身後,一個男子傲然站立著,他的身影隱沒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臉,但那雙黑寶石一樣的眼卻是無論如何也忽視不了。他的眼神冷冽而銳利,隱隱地透著君王的霸氣,雖然他已經在盡力掩飾,可前世看過各色各樣的人的舒子葉,還是捕捉到了他眼底的颶風。
那里藏著一頭巨獸,潛伏著等待一個時機,等時機一到,他就會像只出閘的獵豹一般撕裂擋在他面前的敵人。
可怕的人!十年來,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人物,讓她全身都起了戒備。
大大的眼楮眯起,熱烈的眼神漸漸轉冷,就這樣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這是她前世養成的習慣。即便她與他並無瓜葛,但面對強大的人物,在氣勢上決不能顯弱。一弱,就不知道會迎來什麼樣的後果。
「小妹?小妹?」舒子岳回了她的話,又叫了她好幾聲,可她的全副注意已經被身後的人所吸引。舒子岳眉間一蹙,淡淡的疏離與漠然又散發出來,但轉瞬之間又綻放出笑容,只是這次的笑容中,透著冷意。
舒子翎與舒子衿的身子俱是一震,放開交握的手。舒子衿淺笑著上前,毫無意外地也看到了舒子岳身後的男子。她溫潤地對他點頭致意,繼而對舒子岳笑道︰「大哥。」
舒子岳卻是淡淡地點頭,對眼前的傾城臉龐熟視無睹,那表情與在見到舒子葉時差之千里。他再度拍了拍舒子葉的背,兀自道︰「小妹,大哥不在的期間有沒有乖?」
舒子衿的到來改變了氣氛,那個男子率先轉了雙眼。舒子葉暗自松了口氣,像小獸松開了尖利的爪子般。
她終于意識到自家大哥在跟她說話,于是「吧唧」一聲親了一下舒子岳的側臉,自然地回道︰「當然啦,我可是最乖的。」
口水的濕意還在,舒子岳微微蹙著的眉頭展開來,眼底也恢復了一些溫度︰「當真乖巧?大哥今日回京可是听到有人在議論一名喚作夜舒的小公子,都說他賭運奇佳呢!」
嗤笑了一聲,不待舒子葉反駁,他放下她,牽著她的手轉身面對男子︰「跟你介紹一個人……這是大哥的朋友,喚作肖雨,要在咱們家里住上一段日子。」
男子走出黑暗,一張如雕刻的塑像般的臉曝于燭光下,與他眼底蘊藏的神采一樣,氣勢凌人。他的身高與大哥差不多,但身體卻比大哥更為健碩,一席墨黑的長衫貼合著身子,領子與袖子的邊口則是暗紅色的,繡著張狂的圖騰。
男子來到舒子葉身前,舒子葉細細一看,還是看不出那個圖騰是什麼東西,但繡線中夾雜的金線則宣告了他的尊貴。
他的膝蓋不見有絲毫彎曲,高貴的頭顱微微低下,俯視著他,暗諷地勾起唇角︰「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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