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夙行風都這麼說了,五人自然要加快腳程。
當舒子葉跟著上官焱進入萬盛酒樓的「享冬」包房時,小小的心髒剎那間有了停頓,繼而像銅鼓一般「咚咚咚」猛烈地撞擊著,似乎就要這樣飛奔出胸膛。
那個男子,安安靜靜地坐在桌子前,舉壺、倒水……一股水柱從壺嘴里傾瀉而下,在杯盞中叮咚脆響,猶如極川注入了活水,逐漸生動起來。男子的嘴角含著輕淺的笑意,粉紅的唇瓣在波光瀲灩中仿佛是塊剛出爐的水晶糕,軟軟的,女敕女敕的,隱隱飄散出甜膩的香氣。他的鼻子並不高,卻是圓潤有致,像白玉凝脂般光滑細膩。眸中帶笑,笑入眼底,不過分招搖,不顯山露水,只是輕輕地泄露出他愉悅的心情,雙眼不狹長也不大,只是配著張清幽的臉,恰到好處。
那頭如墨般的長發用白中帶藍的發帶束起,松松散散地透著隨意,卻不會讓人感到絲毫的不禮貌,反而更加親切。他身上的衣衫以白色為主,衣擺、袖口以及領口部分則逐漸變色,以藍為輔,胸口繡著一朵還未完全盛開的蓮花,本該是粉紅色的部分用淡藍的絲線繡起,蓮花在他的胸口似乎獲得了生命,隱隱約約地,似是散發出陣陣幽香,沁人心脾。
莫怪,世人稱他為雪蓮公子。這樣一個安安靜靜的男子,周身圍繞著冰冰涼涼的氣息,有他在的地方幽靜得仿若入夜,似與外界所有嘈雜隔絕了一般使得一顆浮躁的心也慢慢地沉澱下來,只剩下與天地共存的自在安然。
這個包房似是為他而生,「享冬」,享受初冬。他,像是天山上的雪蓮,又像是初冬的太陽。安安靜靜地存在著,不熱烈不逼人,光潤而繾綣。
「安靜,讓你久等了。」上官焱明快的笑容收斂起來,嘴角勾勒的笑意溫暖而清雅,他的聲音也自主地放低,似是怕驚擾了那個雪蓮一般的人兒。
就連錢夭夭這般的女子在見到他時也沒了話語,只是站在門口靜靜地看著,所有的調侃皆入了喉。
座上的男子站起來,動作優雅而自在,他啟唇,唇角依然彎成好看的弧度︰「我也剛剛來,方喝了一盞茶,你們便到了。各位,請坐。」
他說話動作都很正常,可在他人眼里,卻像是時間為他停留了般,一切緩慢地進行著。
回過神來的舒子葉不禁撲哧一笑,這一幕,怎麼像二十世紀六十年代的法國文藝片,沒有激情沒有聲音,只是一個畫面從眼前一晃而過。
她這一笑,其他人也都跟著笑了笑,連著狀似面癱的翼,也不輕不重地勾了一下唇角。
「坐坐坐,大家都坐。」上官焱恢復了正常,率先上前坐到安靜旁邊,他的手還牽著舒子葉,也就把舒子葉帶到身邊坐下。
而舒子葉另一只手握在錢夭夭手里,于是乎,錢夭夭在她另一邊落下。夙行風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兀自坐到安靜身邊,翼得了夙行風的同意坐到他旁邊。
安靜跟夙行風都是一襲白衣,可兩人給人的感覺卻是差之千里。穿著白衫的安靜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也似天山上傲然獨立的極品雪蓮。而夙行風則顯出了一些世俗的人氣,配上他官場打轉多載自然而然伴隨于身的精明,便更有了官氣以及痞氣。但這兩人,顯然是處在不同層面上的同樣優秀的男子,沒有誰比過誰,都是光芒萬丈的人物。
「安公子,今日的氣色不錯。」夙行風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手沿著杯口轉了幾圈,送入嘴里飲了幾口。
「多謝夙丞相掛念,安某近來好多了。」
這麼一說,舒子葉倒是發現安靜那張完美無瑕的臉上有些疲態,看來是生病了啊。這樣的美人,即使生病了,也還是那麼有氣質。
「那便好。」夙行風淺笑,「夙某有些奇怪,以安公子的性格不像是會進賭坊的人,沒想卻在‘賭王爭霸’上看到了你。」
安靜是煙國七皇子,以質子身份被送入祥風國,故祥風國人士見到他都喚他安公子。
「哈哈,風你不知道吧,安靜的賭術比我差不了多少。我看他近日來在府里憋悶得厲害,該出來透透風換口氣,恰時又听聞姚樂東舉辦了這麼個大賽,就跟他提議著去玩玩,我們倆便參和了一把報了個名,沒想到就進了前十。」上官焱為在座的人一一倒了茶,朗聲笑道。
安靜將視線投注在舒子葉身上,道︰「安靜乃一介凡夫俗子,去湊熱鬧罷了。這位小公子想必就是夜舒公子了吧?」
舒子葉回以親切的一笑︰「雪蓮哥哥叫我夜舒就好。嘻嘻,哥哥你要是凡夫俗子,世上怕是沒仙人了呢!」
這風姿跟仙人有的一拼,要是換成在荒郊野外見到這樣一個人,她一準認為自己遇到了個仙人。即使不是仙人,也是墮入凡塵的天使。
原以為夙行風那樣穿著白衫飄飄似仙的像個天使,現在看到了安靜,才知道自己是多麼愚昧。只有像安靜那樣的,才算的上是「出離紅塵」。
安靜一時間怔愣,隨即笑出了聲,倒是添了一抹人氣,更加生動起來︰「好,就喚你夜舒。不過,雪蓮哥哥這一稱呼……」
這樣的安靜離得他們近多了。先前的他,眼底也是真誠的笑意,可真就像遺世獨立的雪蓮般,只可遠觀,仿佛近距離的觀看也是一種褻瀆。
舒子葉活了兩世都沒見過這樣的人,不由欣喜,衍生出一種想要親近的心思,連忙跳下椅子。
「哎哎,小夜夜你去哪呢?」從進門後一直沒說話只顧著發呆的錢夭夭被舒子葉的動作喚回了飄遠的心神,安安靜靜的她像個大家閨秀,可這一說話便徹底泄露了她的真性情。
「我要坐雪蓮哥哥旁邊,又不好跟焱哥哥搶位子,就只能坐另一邊啦。」說著,還對著錢夭夭狡黠一笑。
「啊,哈哈,了解了解。」錢夭夭給舒子葉讓了讓,自己坐到舒子葉的位子上,兩人眉來眼去,惹來上官焱一陣怒瞪。
都怪錢夭夭那張大嘴巴,盡瞎說,還帶壞了他可愛的小夜夜!
舒子葉才不管上官焱的心思,想著取笑過一遍就好,也沒再糾結。不過,如果上官焱對安靜真的存在著什麼心思,那可真好玩了。
古代的斷袖啊!太有愛了!
她擠到安靜和夙行風中間,讓夙行風和翼往外挪了挪,坐好後就一個勁地盯著安靜那張無暇的臉猛瞧︰「他們都叫你雪蓮公子啊,那我就叫你雪蓮哥哥了,這名字很配哥哥你的氣質呢!」
安靜霎時哭笑不得,但他還是淡笑著應承了下來︰「你喜歡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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