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熟,不早衰,順其自然;笑也一天,愁也一天,笑待人生。可是很多時候,我就是笑不出來。
禿胖子叫我到金貿大廈A座三樓303找他,原來這303,居然就是新世紀廣告從世貿國際大廈剛剛搬遷過來的新窩。昨天,還是新遷後開張頭一天。這被人給劫了的禿胖子,把我喚作恩人的禿胖子,原來就是米朵她老板。這妞倒跟我提起過這王總,但我一直未曾謀面過,還期待著廬山真面目一回。
這禿胖子,原來就是新世紀廣告公司的王總,龍寧市赫赫有名的「三欠王」王尚良。這廝有欠工程款不還,欠材料款不還,欠員工薪水不發的愛好,在龍寧廣告界人人皆知,無人不曉。不過他的這張嘴在龍寧也是出了名的,有著能把死人說成活人的本事。金向陽就對禿胖子的這張嘴,贊不絕口過。說這可是全能型的一張好嘴,好像自已沒這麼邪惡的一張臭嘴,乃此人生一大撼事。
真是沒想到,他媽的這禿頭胖子居然就是新世紀的王總。更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居然還是米朵的表哥。這妞口口聲稱叫我不要騙她,不然後果挺嚴重。她倒好,居然一直瞞著我,要不是在電梯里,我都想放她胸上狂抓上幾把女乃子。也對,要是被人知道有這麼一號臭名遠播的表親,臉上也無光。更何況,我這也才剛榮升為她的正牌男友沒幾天。但米朵連新紀世搬了新窩,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這位專職護花使者,這事讓我很生氣。
我還沒怎麼氣,米朵這妞倒先氣憤上了,一臉委曲地說,這也是讓她們王總給逼的。這禿胖子王尚良,搬之前就對全公司的人封過嘴。不許手底下的員工對外提搬遷這事,起碼也要等搬進金貿一個星期之後,才能對外公開宣布。說誰要是早泄了秘,非常對不起,一定請他立即馬上下崗。禿胖子肯定是怕開張頭一天,就有債主上門要錢來了,這顯然是件很不討彩的事。原來壞蛋也容易蛋疼,誰叫這廝,不該做的事干的太多了。
開門做生意的人,心里頭有著太多的忌諱。比如什麼初一十五不能向客戶要帳,那簡直是上門找罵。當然,大清早也煩別人上門來收錢,這才剛開門,錢還沒進口袋,要錢的人卻早早到位了,還真是挺不吉利的。這些零零種種,在我們龍寧都是不成文的規矩,很是迷信,也漸漸成了地方習俗。
禿胖子原來是嫌世貿國際大廈的辦公樓晦氣不旺財。世貿、世貿,世跟「死」字諧音,于是搬到了金貿大廈來。頓時,听得我直想詛咒這胖子早死早好,他沒了,一定是龍寧市民的福音。這搬金貿大廈開張頭一天,不還是照樣被人給劫了。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
不過禿胖子被劫這事,還是被我從喉嚨眼給硬憋回了肚子里頭去。要是讓米朵知道,我是因為這點偽見義勇的破事,今天向禿胖子邀功來了,這也太丟人現眼了。身為男人,你可以在自已的馬子面前偶爾下流,或者經常性下流,但一定要保持人格永不下作。我猜想,禿胖子最近肯定是情場又失意,賭場更加失意。
我是在跟米朵出了電梯之後,在電梯口的走廊拐角處,與這「三欠王」禿胖子撞了個正面。禿胖子見我來了,笑眯眯地上前與我一陣緊握。像那天一樣,把我當成恩人款待。他這一握,握得我懷了孕似的直想嘔吐。米朵倒冷冷淡淡地叫了聲王總,隨之就進了公司,這禿胖子倒還緊握著我的手不放。不知道他在床上,是不是連孕婦也不放過,這廝可是位壞得都沒了風格的大色鬼,吃肉還不吐骨頭的惡狼。
禿胖子,也只不過三十七八的年紀,腦門上幸存下來的為數不多的毛發倒還黑得發亮。估計是經過專門精心培育過的,要不然,連這唯數不多的幾根毛,估計都難以繼續存活。不過說來也真是奇怪,他這一禿反倒並沒有禿老多少。這禿胖子肥頭大耳,國字臉,眉目可親,居然還儀表堂堂。外眼人一瞧,肯定以為他是位百分之二百的大善人。肥是肥了點,但極具富態,而且還長得相當富有劇色彩。那啤酒肚把身上穿著的報喜鳥襯衫都凸變形了,這可不是彌勒佛肚。禿胖子埋肥肚里的這顆心,黑得你說像什麼,就像什麼。簡直是超臭水溝里的污水,勝煤礦里的碳黑,標準的邪惡王氏。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我居然有著細細打量起這禿胖子的雅興來。好像那天我就根本沒看清過他,可能今天,我想一眼就看穿了他,恨不得把他的心給挖出來,看看這廝的一顆黑良心,到底干過多少缺德的事。
早知道這死胖子,就是王尚良的話。我一定會協助那位可憐的劫匪兄,幫他把搶劫這事,讓他搶成此生沒有遺撼。瞧他這次劫得的活,實在是很不理想,我看著他都覺得很頹廢。你說,這都已經到了手上的一大包百元大鈔,好幾十萬呀。就因為,遇上了我姚一條這麼一位失業青年,然後讓煮熟的鴨子,眨眼功夫就給飛了。
現在想想,我倒還真是有點後悔莫及的意味。劫匪兄呀,遇上我,你可真是夠倒霉的。倒霉蛋撞上了另一枚倒霉蛋,卻便宜了禿胖子這肥肥的人渣。
禿胖子請我進門時,突然問我尊姓大名。我說︰「姓姚,名一條。」敢情我這一條好漢,一大早浩浩蕩蕩闖狼窩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