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在龍寧市洪口路的路口,都會堵上大半天的車。因為,這里有一很大的人才交流市場,每天也都擠滿了許許多多的「城市異鄉者」。這些外來民工為了生存,有人出賣勞力,有人出賣,甚至靈魂。而這座城市給予他們的卻是剩余價值中最微不足道的極小部分。
在我這個失業者的眼中,我認為我跟他們是一樣的,只不過戶籍不同而已,我們都是為了生活在奔波。每當路過這個擁擠不堪的地方時,煙塵飛揚,讓人煩燥。這座光怪陸離的城市,始終讓人感覺,生活就是一個悖論。
我這個失業者只需要用幾個數字居然就可以讓禿胖子這個大搖大擺欠薪,不管工人死活的人渣,掙到一百多萬。一想起這事,我的心就堵得慌。這座城市的繁華,倒底是誰在改變誰?是那些衣著暴露,嘴嚼口香糖站在西山路小橋頭那一帶,待客上床的小姐們,滿足了這座城市五光十色下的空洞欲火?還是禽獸們富裕了這些婊子的貧賤人生。
對于標價的事,我還是有些後怕不已,連我自已都快不認識自已了,我姚一條居然還報復于人的無形手段。我知道這不是憐憫的力量,而是恨之入骨給了我勇氣,如原子彈般讓我變得威武不再屈。跟禿胖子說是偷听到的,那是耍著這廝玩的。這標價倒真是我親眼所見,而且還是在金向陽那蓋了東方廣東公司大紅印章的標書上。
那天晚上,金向陽在泰安大酒店請客吃飯。至于桌上在坐的幾位人物是什麼來頭,我倒不大清楚。但讓我很清楚的是,這幾位都無比。金向陽的老婆,劉艷沒來,倒讓我有些意外,不過也對這些肯定不是什麼大人物,肯定都是些跟班的,或者二把手三把手一類的角色。而且都是很不省油的燈,劉艷估計讓金向陽出馬了。
第一輪酒敬完之後,金向陽就跟他們提起了公交總公司的公交車身廣告代理權方面的事來。不知道金向陽從哪弄來了兩三個學生妹似的小妞。這樣一來,男女搭配,吃飯很不累,不過好像談事不像那麼一回事,心仿佛早就不在事上面了。
第二輪敬酒開始後,這三個學生妹就凸凹不平般齊上陣了,喝得在場的這幾位大小人物,當場就眉飛色舞開來,很有雅興。蠢蠢欲動的心,開始要舒暢開來了。黃段子率先由那位一副犯嘴臉的馬秘書月兌口而出,一杯酒後他就說先講個故事給各位助助興。然後就什麼某男拿女醫生所開處方轉了半天回來問︰「13超到底在哪?」女醫生笑曰︰「不是13超,是B超。」男大怒曰︰「靠!你的B分得也太開了!」
這段子完畢之後,坐他對面的一位戴著眼楮的小眼鏡男,起哄到,馬秘書,你說晚上正坐的小妹,哪個比較像說段子里的女主角呢。我操,還邊說邊盯著馬秘書旁邊的小妹一陣婬笑到。
本來這樣的應酬我是上不了桌的,是的,這樣的應酬別說我不願上桌,我還上不了桌。但這次公交車身廣告的樣本方案都是我一手設計的。這個項目的設計,本來也輪不到我,只怪當時公司其他幾位設計師實在太忙,每個人手頭上都有大方案要做。所以我就這樣被金向陽得以重用了,按金向陽這廝當時的口氣來說,像我這樣剛進公司不久的,是沒有能力參與這些大項目的,只有打下手的份。這回倒是我進東方廣告公司之後,頭一回參與這麼重要的項目設計工作,離進公司差不多有四個月時間了。
那晚,金向陽說,有我在場,到時候他不懂的地方,需要我親自給那些領導們解說一番。這酒都喝了老半天,我這設計師,倒沒派上用場,這些妞妹倒都輪流上陣了。
我成了一位特別多余的,而且一點兒不助興,而且還連掃興的資格都沒有的打工仔,一位純粹的吃客外加一位礙眼的看客。丫的,當時我一個勁地在心里頭大罵金向陽這廝,沒點我的屁事,咋就把我給拉上了。還他媽的解說,解個鳥說。
看那些平時人模狗樣的什麼處長,局長的,這一踫杯,一沾,簡直都是一條條吃肉都還都不吐骨頭的大狼狗。瞧那位城管局的金局長,都快五十的人了,還一手端著酒杯,貼著金向陽的身旁,色眯眯地嘀咕著說︰「老金呀,太女敕了太女敕了,都跟我家女兒一個年齡,實在下不了手。」丫的,另一只手早就伸進了那小妹的裙底下去,一陣來回模索了。
席間,金向陽這廝估計喝高了,于是大手一揮,給了我車鑰匙,叫我下樓幫他從車里取幾條煙上來。不過剛說完香煙之後,他又貼我耳朵邊小聲說了一句,說這香煙盒里裝著的都是錢,叫我拿時小心點,別讓錢從香煙盒里給跑出了。丫的,原來都是用來打理在坐的這幾位大小人物的「魚食」。在龍寧,「魚食」是土話,讓大魚兒上鉤用的誘餌的意思,其實就是行賄。
標書和煙被金向陽一同放在他的公文包里。我拿了煙之後,無意間看到了競標書,因為標書正好放在香煙盒的上邊。于是,我就好奇地翻了一下標書,當時車里的燈光也很昏暗。再說我只是好奇想看一下這標書是啥樣的,什麼樣的格式。不過那個標價的數字太好記了,讓人過目不忘都。現在哪知道,這些數字一不小心經我的一番折騰,居然報復成錢了。
第二天中午,我打給禿胖子時,三萬塊已經被老K拿到手了。禿胖子急不可耐地問我標價到底是多少?我笑著叫他走到公司門口去,然後再向左轉。我忍著笑,一本正經地朝電話那頭的禿胖子問道︰「王總呀,你看到什麼了沒有。」
「沒看到什麼呀!一條,你小子別太過份了,快說金向陽的標價是多少。」顯然這死胖子是急得跟猴子似的,心里頭那個抓狂得很。
我問︰「看到電梯了沒。」
「看到了。」這回這家伙回答得倒很利索。
「看到電梯口那個垃圾箱沒,然後你把垃圾箱搬開,對,沒錯,垃極箱下躺著一個白色大信封,打開就能見價了。」
我為禿胖子指完尋找標價的路線之後,就好像他岳父屠夫吳局長似的,在教他破一個大案子般一步一步去揭開謎底。
稍後,我只听見,電話那頭不斷傳來一陣嘰嘰歪歪的鳥語。就這樣我把這禿胖子滅在了一片臭氣燻天之中。就這樣讓這禿胖子與垃圾箱臭味相投,與垃圾共舞去吧!
就算我真的被這廝搞得滿城追殺,我也值了,給老K他哥的五萬塊錢我也拿到手了,禿胖子也被我給戲弄了一回。那就讓一切後果,等競標大會雙方都揭開標價的那天再說吧。真不知道,金向陽這孫子會不會又重新修改了標書,如果連原先的標價也改了,那我可真得收拾東西,抓緊時間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