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如何發展,丁添毫無把握。
他也記不清自己是怎樣來到國貿大廈樓頂的,片刻的冷靜,他做出了決定︰盡快毀滅和賴四交往特別是金錢交往的證據,將財產轉移;事件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自己要保持冷靜,靜觀其變,適時出擊。
丁添站了起來,感到絲絲涼意,他向遠處望去,處處燈火通明,「社會發展太快了,」他感嘆道。
「小三,回家吃飯了」,他仿佛听到了母親熟悉的聲音,不由想到了過去的點點滴滴。
丁添1973年生人,出生在一個偏遠的貧困農民家庭,上面有兩個姐姐,女兒早晚要出嫁,是留不住的,為此,丁添的父母很是苦惱,丁添的出生給他的父母帶來了希望,取名丁添意為「添丁」,丁家終于有後了。
雖然家境困難,但在父母、姐姐的呵護下,丁添並未受到過多委屈。
丁添也很爭氣,從小學到高中,學習一直名列前茅,直到成為丁莊村第一個本科生,為此,全村人著實熱鬧了一陣子。
當時,丁添很興奮,反復問著自己,上大學對自己意味著什麼?他知道,這意味著他擺月兌了農民身份,意味著他成為了千千萬萬農民向往的城里人,意味著他從此告別「面朝黃土背朝天」從而端起「鐵飯碗」。
「再也不回這窮山溝了,」在去上大學的路上,丁添徜徉著,「我要改變自己的命運,我要出人頭地。」
十九歲的丁添已然一個胸懷大志的小伙子,英氣逼人。
丁添學的是秘書專業,四年的大學時光,他練就了一手好文筆。和其他大學生一樣,身板健碩、相貌英俊的丁添也經歷了兩段愛情,因工作分配問題都無果而終。
大學畢業時,丁添室友八人約定好,買了八個西瓜,每送走一人便吃一個西瓜,說是留下甜蜜的回憶。送別時,丁添總是狠狠啃幾口便默默落淚。四年了,他們結下了深厚的友誼,從此就要天各一方,各奔前程,怎不令人傷心。
丁添是最後離校的,他哭了七回,離校前,他專門理了發,「就要步入社會了,那讓一切從頭開始吧」,丁添想。
在等待分配的日子里,心高氣傲的丁添規劃著自己的未來,先好好工作在單位立足,然後在城里購房娶妻生子,將父母接到城里享享清福。
他憧憬著,向往著,等待的日子雖然難熬,但他充滿了希望。
一紙分配書將丁添打回了現實,他被分配到一個偏遠的鄉鎮——黃莊鎮,他感到委屈,感到不公,他非常憤怒,卻不知向誰去討公道。
一直以來,社會上存在太多的特權現象,分配工作更是如此,特權就是當權者、有錢人的護身符,明知不公平,可老百姓有苦難言無能為力,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丁添又怎會懂得其中奧妙。
當丁添成為一市之長、享有特權時,變得更加變本加厲,曾經的傷害給他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他要充分享受特權帶來的樂趣。
為什麼大專生、中專生能分到市委、市政府、公安、法院,而自己卻被分到鄉鎮,丁添想不通,當得知自己是唯一一個分到鄉鎮的本科生時,他覺得受了歧視,難道自己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就換來如此不公平的遭遇嗎?
丁添委屈地直落淚,把自己關在屋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任憑父母怎樣勸說,他都不理。
沒有辦法,父親請來村支書開導他。
「小三啊,社會就是這樣,要麼有權,要麼有錢,咱兩樣都不沾,能分到什麼好地方呢?再說了,你是我們全村的驕傲,鄉鎮干部我們村不也就你一個嗎,鄉鎮干部也是干部呀,」村支書說。
「不要想不開了,要怨就怨我沒有本事,」父親焦急地說。
見丁添沒有反映,父親嘟囔著︰「這孩子從小沒有受過難為,我真怕他想不開。」
一旁母親抹著眼淚。
村支書看不下去,大嚷道︰「小三,有什麼了不起的,是金子總會發光的,有本事你好好的爬,做個大官,你看把你父母難為的,像什麼樣子。」
是啊,父母已六十多了,社會的不公怎能讓老人承擔。
丁添緩緩打開了門,滿臉憔悴,說了一聲︰「我要吃飯。」
母親急忙站起來,抹去眼淚,去端不知熱了幾回的飯,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就對了嗎,」村支書說︰「好孩子,好好地干,將來做個大官,一定會進城的。」
丁添狠狠地吃著飯,暗暗下了決心︰我一定要做出個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