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前世約了你 海邊日記(一)

作者 ︰ 黃成松

海邊日記

在大連海邊的三個月,我的那本日記記錄了我的點點滴滴,我就不再費筆墨了,就用這些文字來再現那時候的生活吧。

2009年09月09日晴微風

今天是一個特別的日子。盡管昨天晚上下飛機後就很累,找住宿也折騰了大半夜,卻總是睡不著。這地方天亮得真早,三四點的樣子吧,窗邊就泛起了一層魚肚白。早晨迷糊了一陣子,突然做了夢。夢見了雲梓。我們在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好像是因為什麼吵了起來。雲梓流淚了,她用紙巾遮住了眼楮,我看不清她的眼。後來我向前沖走了。我回了幾次頭,想努力看清雲梓的容貌,卻是模糊不清。最後一次,終于看清了,我只能看到半個側面,雲梓半弓著腰,頭低垂著,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大概是掩面而泣吧。夢里驚醒了,出了一身汗,心里好惆悵,整個人癱軟無力,不是因為病痛,實在是因為,那夢里的生離死別。

雲梓昨天就去學校報到了。一夜長途後,大概手機沒電了,昨天怎麼也打不通她的電話。收到一條用她媽媽手機發來的短信,大概是匆忙,只有幾個字︰我到了,一切就緒,不要擔心,祝一路順風。那時候我在貴陽機場的候機室里。有了這條信息,我可以安心的踏上自己的旅程了。不知道她情況怎麼樣。

打開電視機,習慣性把調頻鎖定在貴州台。第一次出遠門,身旁雖然有哥哥陪伴,但他過幾天就得走的,還是覺得孤獨,空虛。盡管心靈有些空虛,還是強打起精神,盡量讓自己恢復活力。

我等待的時刻到了。拿起手機,習慣性的找到那個熟悉的號碼,找到花了近一個時辰編輯的短信,開始了等待。我在等的是2009年09月09日09時09分09秒的到來。這是我早就發現的秘密,我覺得這個時候寄托的願望肯定會長久。時間到了,有些激動,信息發出去了,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收到。

早上收拾出門去。哥哥跟我都有點餓,決定先去吃飯,再去金石灘。大連人很厚道。炒的菜好多,用很大的盤子盛著,滿滿的。一碗魚香肉絲,放在我們南方餐館一份菜的標準,這里的一份能抵那兒的三分。之後,陸續端上來的紅燒豆腐、土豆雞塊,也是大盤子盛著,滿滿當當。哥哥很驚訝了,忍不住問老板︰「老板,你們一份菜,炒的菜好多啊!」哥哥的普通話跟我一樣蹩腳,那胖胖的老板阿姨好半天才听懂,走到我們桌子邊,笑呵呵的道︰「這邊都是這樣炒呢,收了你們的錢,菜量要給足啊。」

在我們水城,去餐館吃飯,米飯是免費的。然而,在這里卻是賣的很貴。一碗小碗的米飯,也要一元錢。而且,米飯是叫一碗吃一碗,如果你吃了不夠,你得從新再叫,服務員才會給你把米飯端來。守著那麼多的菜,卻吃著這供應不足而且不及時的飯,哥哥跟我有些不習慣。這是我覺得的最為美中不足的地方。後來我發現,大連的餐飲業都是這樣的風格,很多人出門吃飯,往往是點幾個菜,不叫飯,吃完菜就走的,慢慢的我也就習慣了。

2009年09月10日晴微風

昨天下午到了學校。從大連站坐了一小時輕軌,終于來到了金石灘。到處打听我的學校,很多人都是外地來旅游的,只是搖頭。還是哥哥聰明,說,去問問開商店買東西的吧,肯定知道。金石灘輕軌站周圍就是海灘。海灘上很熱鬧,賣東西的人很多,我們找了一個老人問了他去學校的路怎麼走。老人听了,說,民院啊,就在龍山那邊吧,那是新校區,建立沒幾年呢,你們去坐四路公交吧,中途有這個學校的站。謝了老人,我們找公交車去了。公交車沒有找到,結果我們卻是做了摩托去的民院。摩的司機開出的一個條件打動了我們,他說,我可以把你們一直帶到學校生活區去,公交只能到教學區,上去得花好長時間,你們又帶著行李,不方便。哥哥答應了。坐上了摩的,司機問,是哪里的。我道,貴州。司機笑了,貴州來這里讀書的多呢,我經常遇到的。哥哥說,這兒風景如畫,城市又漂亮,很多人都願意來。司機又說,其實你們貴州也不錯啊,你們那兒的黃果樹大瀑布,可是世界聞名的。我哥哥驚訝的道,你也知道那個瀑布啊。司機笑了,我還去過呢,04年的時候,還參觀了遵義會議會址呢。我哥哥很興奮,真是有緣啊,他鄉遇故知。司機大笑,是東北人那種豪爽的笑。又接著問,你們是兄弟吧,我說,是的,我是弟弟。司機心情很好,哥哥是送弟弟來上學吧。我哥哥連聲答應。你家離黃果樹有多遠啊。我哥哥道,不遠,從我們水城去那里,兩三個小時就到。司機忽然很高聲的問道︰你們是水城的啊?我說,是。司機情緒很激動︰04年你們那兒搞汽車拉力賽,我去住了半個月啊。哥哥跟我好驚訝。一時說不出話來。司機道,你們水城氣候好啊,跟大連差不多,吃的也很多,我現在都還懷念你們水城烙鍋啊。哥哥也是覺得不可思議,天啊,真是太巧了,第一天遇到的就是老朋友啊。司機道,那時候我是一個汽車修理工,是應聘陪同大眾車隊的賽車維修團隊去你們水城的,司機解釋道。

不一會兒到了學校,司機果然把我們直接送到生活區。也虧遇上了他,他熱情的幫我們去找了宿管,辦了入住手續,還幫著我們把生活用具買了,一並帶了上樓去。我的一切安頓好了,司機要走了。我哥哥很感激他的仗義,給了他一百元錢,道︰大哥,真的好感謝你的,這點小錢不成敬意,你一定收下。司機堅決不收,道,我幫你們不是圖錢,你們兄弟這麼遠的跑到大連來上學,人生地不熟,需要人幫忙,我去你們水城的時候,也得到過水城人的幫助,大家互相幫助,理所當然的。我哥哥還是堅決要給,司機執意不收。兩人僵持很久後,司機拍拍我哥哥的肩膀,道,兄弟,看得出你也是個豪爽男兒,你這朋友我交定了,我們都不要堅持了,這樣吧,今天我也還沒有吃午飯,我們去海邊喝兩口如何?我哥哥是性情中人,一听這話,滿口答應。

剛來大連第一天就遇到這等慷慨豪放之士,我也是很高興,極力贊同司機大哥的主張。我們來到海邊,選擇了一家靠海的餐廳,在那用木料搭就的木屋子休閑餐廳里,我哥哥跟司機大哥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那是個情調別致的地方。木桌,木凳,木牆,木屋頂,都是一律淺褐色,高貴典雅,美觀大方。木料時不時發出的清香,沁人心脾。

從窗外望去,萬河千江共同匯聚的大海,一望無際,波濤洶涌,水汽茫茫。打漁的船從容的漂浮在無涯海水上,海鷗在天上盡情的飛揚,沙灘上是戲水的人,男女老少,語言不同,膚色各異,卻是閃爍著對大海的痴迷的喜歡和赤子般的愛。

哥哥跟司機大哥喝酒到天黑。黃昏,金石灘上的太陽落山了。一抹夕陽朦朧的照在深藍色的大海上,一片蒼茫。水天相接處,燃燒的晚霞映紅了天,也染紅了海。海水漲潮了,那萬馬奔騰的浪花吶喊著沖向海岸,漫延到沙灘上,仿佛一串串鞭炮在沙灘上爆炸,沖上來的海水退去後,萬千氣泡「突突突」的一陣響,又仿佛小雨點打在地上,煞是好看。

回學校的路上,哥哥說,這位司機大哥叫祝榮,兄弟,你一定要記住這個名字!這是個好人。我笑了,道,一定會記住。今天心情不錯,也沒有這麼想雲梓。雖然在黃昏的時候看到那日落西山,雲水茫茫的景時,想到雲梓遠在長江畔,而我卻是在海邊,心里有了些感傷。不過這來大連的第一天,還是很圓滿的。這里地方好,人也好。希望有個好的開始。忘記今天是教師節了,在這里,給我的老師們說聲節日快樂吧。

2009年09月11日陰無風

哥哥大概是昨夜酒喝多了。今天我醒來時,依然還在沉睡。11號學校能提前報名了,我去收費窗**費,因為是生源地貸款,綠色通道沒有開通,要到明天正式報名才可以,我就走了。逛逛校園去。

這是個剛剛落成的新校園,分為南北兩個區。我們是第一屆入住校園的,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校園一切都是全新的。用學校網站上的話說,這是一座現代化的與國際接軌的高科技多功能大學校園。可是我沒有看到它的多功能,我只是很挑剔的發現,這校園里找不到一棵大樹,找不到一個湖泊,有幾塊草皮,雖然種上了草,那些草可能是新遷居,水土不服,全都病怏怏的,沒有一絲活力。

校園里有座山。就是龍山。龍山不大,在我們西南最多算得上小土坡。這山以前肯定是荒山,上面長滿了灌木叢,間或點綴著一些樹,都是些長不大的如青康樹,野生板栗樹等。半山腰的空地上長有櫻桃樹,也是剛種下不久的。枝干是截過了的,截口部分都用膠布包裹著,像是打戰受了傷,剛從火線上抬下來做完手術的傷兵。在山上極目四望,校園里亂七八糟,到處都堆著土石和施工用的材料。田徑場還在施工,工人們正熱火朝天的鋪著橡膠,風吹起,空氣中盡是一股股橡膠味,特別刺鼻。

沒有想象中的綠樹成蔭,沒有想象中的人文薈萃,我只看到一個雜亂不堪的荒涼的校園。很失望。我想到了逃離。

此刻,我特別懷念雲梓了。她已經幾天沒有聯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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