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前世約了你 向青春致敬(二)

作者 ︰ 黃成松

天佑出門打工那年十五歲不到,正是青春年少,正是像風一樣的季節。十五歲的少年的臉,本來應該是陽光普照的,然而,我的同學他卻沒有擁有該屬于他自己的東西,因為他那時刻想置兒子于死地的父親,天佑只能在暗殺的陰影和恐懼中度日。為了擺月兌這種非人的生活,他只得被迫離開。歲月過早的負擔落在了他幼稚的肩膀上。跟隨著他的那個遠房親戚,天佑首先來到了雲南。他參與的第一個工作是開鑿火車隧道。那里當時在修一條跨境鐵路,那條鐵路要經過地質地貌極其復雜的山區,山峰支離破碎,陡峭而冷峻,很多地方得通過開鑿隧道才能順利通過。天佑在這里一干就是半年,那半年時間,他從一個細皮女敕肉的讀書娃轉變成了一個皮膚干裂,兩手粗糙的打工者。最開始的時候,他不適應那里的氣候和飲食,生了一場大病,忍受了不少白眼。因為他還不是成人,工頭發工資就只按半價付給他,實際上,他干的活沒比一個成年人少多少。在那里,天佑體會到了人情的冷暖,世態的炎涼。干了半年後,天佑手邊存了一筆錢,他早已討厭這個地方,就謀劃著逃離。跟天佑在一起打工的有一個山東來的小伙子,他經常給天佑說起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精彩,大城市是如何的漂亮,這引起了我的同學的好奇。終于,在一個停工的下午,工友們出去享受生活的時候,天佑跟著那個山東小伙子跑到了昆明,買了去北京的票。天佑說,當火車路過六盤水的時候,他很想下車回家去,他特別想家,可是,想起那個已經名存實亡的家,他冷心了,一咬牙,終于一路到了北京,淚水打濕了一個十五歲少年的衣襟。

天佑到北京後,第一次來到大城市的他,一派茫然。山東小伙和他在北京漫無目的游蕩了一周後,兩人的錢差不多快用完了,流浪到昌平區,在一家磚廠找到了一個工作。那家磚廠的老板唯利是圖,干有好幾種營生,從事一些不正當的生意。其中就有一間專門出版盜版書籍和盜版光碟的新聞影像傳媒公司。天佑在磚廠干了一段時間後,由于勤勞听話,被老板要到了印刷廠管理那些盜版圖書。在那里,他有幸讀到了很多中外名著,知道了薩特,卡夫卡,曾經一度,我的同學還天真的做了文學夢,想跟只有小學文化的沈從文一樣自學成才,當個作家。我同學說,那些盜版的圖書,跟市面上新華書店賣的圖書質量一樣好。我同學在那家盜版書出廠公司呆了一年多,這一年多,他博覽群書,提高了知識文化水平。老板很賞識他,了解他的情況後,甚至打算送他去學校讀書,但後來那家公司被人舉報關閉,老板也被公安局帶走了,我同學只好帶著遺憾離開昌平。

天佑離開北京後,流浪到天津,在那里做了一個電焊工。那是他在窮途末路的時候,到處找工做。一個搞電焊的老師傅同情他的遭遇,收留了他,天佑就跟著老工人一起學電焊,跟著老工人去建築工地上搞電焊工作。天佑在天津呆了兩年,學到了一手過硬的電焊本領,卻因為一直不適應北方的生活,最後只好離開了。可是,遠在雲貴高原的家已經沒有了,母親已經改嫁,姐姐也是遠嫁到了海邊,他一處都去不了。

听說去西部能發財,心一橫,去了南疆。天佑去那里的時候,正是棉花收割的季節。他在那里受雇于一個農場,干起了采棉的工作。棉花采完了,失業了的天佑進了紡織廠,跟隨著一大群女工織起了布。後來他又輾轉到北疆的一個邊境城市,在那里找到一個看飛機場的工作。飛機場為什麼要看呢?因為那個小城是個旅游城市,但一年就那麼幾個月能夠吸引客人,九月以後,天氣就冷。有些年份,九月初就會下雪,一直到次年三四月,天寒地凍,所以飛機場也是季節性的,在冬天就關閉了。飛機場停止營運期間,當然是得找人看守,維護安全。天佑說他是看守過飛機場,但沒有坐過飛機的人。天佑在北疆一段時間後,決定去上還海。在上海一呆就是四五年。我同學在上海吃盡苦頭,什麼事情都干過,最終找到了一家物流公司,干起了物流工作,手里也有了錢。

那次我們在青龍潭遇見,天佑大老遠就向我打招呼。

「非默,好多年沒有見了,你沒有讀書了嗎?」

那時候我退學回家,正準備再去高考報名,就有一些不好意思道︰

「現在暫時沒有讀書了。」

天佑很驚訝的道︰

「你沒有考上大學麼,還是?」

我道︰

「退學了。這些年你去了哪里,好幾年都沒有回來了啊。」

天佑道︰

「是了,六七年沒有來了,這回回來是想來搞一個項目,項目搞的成的話,就不回去了。」

「你是在哪里做事情呀?」

「我在上海一家物流公司,做了好幾年了。那家公司是全球五百強,外資企業呢。」天佑很自豪的道。

「呵呵,那還不錯呀,都進外企了。」

「不瞞你,非默,我的手下全都是大學生呢,他們很多時候都要听我的話。」天佑有幾分自豪。

我淡淡的笑道︰

「那當然,經驗最重要。大學生嘛,剛剛工作,沒有實踐經驗,當然得听有經驗的人的話。」

天佑道︰

「現在的大學生挺不值錢的,想想我當初那麼小就出門,雖然至今仍然覺得悲慘,但還是得了不少益處的。我覺得你們得趕快走出學堂,踏入社會中去。」

「那是,社會是所大學校,是的去鍛煉了。」

天佑又道︰

「我打算在我們奢渡河搞一個磚廠,不知道政府支持不的了。」

我道︰

「這很好的,只要有資金和技術,就很好辦。」

天佑笑道︰

「這些年你也沒有死讀書啊,我看你進步了不少哦。」

我道︰

「年輕人就應該像太陽一樣一天一個樣,日日更新自己,超越自己,而不是固步自封。你看你出門打工這幾年都闖出了名堂來了,來搞項目了。我讀書的還是以前那樣的話,不學無術,豈不是冤枉自己了。」

幾年不見的天佑發家致富了。盡管我打心眼里佩服他的毅力,但我實在是不恭維他的偏見。這些年,因為社會就業壓力大,很多大學生只好來到基層,從頭干起。剛剛開始踏入社會,大學生只好屈就于比自己文化水平低但工作經驗豐富的人之下,這就讓那些以為自己有一點經驗的人沾沾自喜。那些人認為大學生還跟自己學東西,還听自己指揮,就覺得是很驕傲很榮耀的事情,處處拿起這些事情去招搖過市的吹噓。這種鼠目寸光無異于玩火**。他們想不到,當兩三年過後,理論經驗豐富的大學生們有了一定的社會實踐後會反客為主,取而代之,爬到他們頭上去,這是鐵釘了的事情。

青春是一個很美好的東西,不管你的生活是殘酷還是溫馨。對于我的同學天佑,他在那亂糟糟的青春年華里通過自己的模爬滾打,走出了一條屬于自己的路,我默默的在心里祝福他,同時也希望他要時時刻刻更新自己,不要像那些夸夸其談的人一樣不尊重知識,最終在自己的笑談中被別人拉下馬。對于我自己而言,我在天佑身上看到了,只要你不曾放棄,不曾氣餒,勇敢的踏實的走下去,青春的汗水必將會收獲一片金秋的果實。只要一生能驚天動地的燦爛過一回,我不在乎早晚,人生很短也很長,成就事業不急于一時。默默的打下基礎,一切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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