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省城之行（3）
二中在新城區，有一段路程。不過輕車熟路，二十分鐘也就到了。卻恰巧是個周末，校門關著，不讓進去，只得撥打兒子的手機，出來接應。
兒子優優遲遲不肯露面，夫妻二人焦急等待，一個往東邊瞧，一個往西邊看，卻無話可說。
校園內鴉雀無聲，一片寂靜；陽光明媚，綠蔭婆娑。
大牛手里的手機響了，以為是兒子的回電，一看不是，是他另一個女人打來的。他背向妻子邊走邊接听。珍珠不想偷听他的電話，也不想知道是誰打來的，識趣地走開去。
兒子的身影終于出現，上身白汗衫，一條休閑花短褲，腳上一雙拖鞋，「 嗒 嗒」地拍打著水泥路面，不緊不慢地一路響過來，一副懶散樣。
大牛搖了搖頭，珍珠嘆了一口氣。
兒子走進傳達室做了登記，出來向他們招手說︰「進來吧！」
大門仍然緊閉，人從側門進去，車子只能停在外面。
珍珠跟進去，與牛高馬大的兒子並排向宿舍走去，一邊說︰「怎麼半天出不來……還在睡懶覺麼？」
兒子模著頭頂，不好意思地笑笑，說︰「我以為你們沒有這麼快到……」
珍珠嗔道︰「你呀——做什麼都不著急！哪該拿走的東西都整理好了嗎？」
兒子搖搖頭，說還沒有整理完。
大牛走在後面，左顧右盼看風景，就是不看妻子和兒子。對于兒女的學習和生活，他向來不太過問，只管負擔他們的費用，別的事情全交由妻子珍珠。當然，他也希望兒子有出息，能考上一個好大學，所以才把優優送到省城上中學。
宿舍樓里人去樓空，靜悄悄的令人懷疑這不是一所學校，更不像是一所省內名校。
優優的宿舍里，除了他自己還有另外兩個學生，一個光著赤膊，正伏案做題；一個卻還躺在上鋪蒙頭大睡。室內，大小紙片像雪花飄散一地，方便面紙袋、牛女乃瓶、礦泉水瓶隨處可見，各種圖書、試卷這兒一堆，那兒一摞，亂七八糟……就像敗軍之將潰退時的司令部，顯得凌亂不堪，一片狼藉。
夫妻二人開始幫兒子整理東西，一邊收拾一邊搖頭嘆氣。該打包的打包，該扔掉的扔掉，在兒子優優的指點下，總算把該拿走的物品都整理好了，提上車去。
真是「孔夫子搬家全是書」，再一捆，又一捆，從宿舍提到校門口，五六百米的一段路，來來去去的沒把人累死！好在那個做試卷的同學丟下筆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來，省了他們不少力氣。
離開學校，車子繞道返回醫院。
優優問干嘛往醫院去。珍珠告訴他說︰「你姨外婆可能得了腦癌，現正在醫院復查哩。」她叮囑兒子等一下見了姨外婆不要亂說話。優優「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他本來就不太愛說話，何況眼下，他滿腦子里都是高考模擬試題，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正巧，三姨已經做過檢查了，老倆口正在門診大樓門前等著，說是要到下午才能拿到結果。
珍珠問他們吃過飯沒有。三姨說還沒哩。
于是，他們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家飯店吃午飯。菜是珍珠點的，錢是大牛掏的。
下午拿到「CT」光片，給醫生看過，診斷與臨河醫院一樣，確診是「腦血管瘤」。醫生建議立即住院治療。
這一回方若愚再也瞞不住了，老伴賈蓮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醫生想避開她也不成。她對醫生說︰「當面直說了吧！我都到了這個歲數了，還能被病嚇倒麼？說吧，我腦袋里是不是長了一個什麼東西？」
醫生被她的勇氣打動了，也就毫不避諱地告訴她，說她腦袋里的確長了一個腫瘤，並告訴她這種病並不可怕。現在醫療技術和手段都進步了，是可以治療的，並非不治之癥。
誰也沒有想到三姨會一百八度大轉彎，突然生起氣來，拒絕醫生的建議說︰「算了吧！天下烏鴉一般黑……什麼可以治療？腫瘤不就是癌癥麼——得了癌癥就判了死刑，還能治？一派胡言！是伸手要錢啊……到頭來，落個人財兩空，不值當！走走走，回臨河！我要死也不死在這里當野鬼……」
方若愚一面勸老伴冷靜，一面向醫生道歉。
珍珠流著眼淚苦勸三姨要听醫生的話，甚至大牛也跟著勸說，無奈三姨就是不听，非要回臨河不可。
方若愚沒有辦法，只好同意打道回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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