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
珍珍認為自己找了一個好人家,找了一個好老公,好日子等著哩。這些日子,她只想著快點嫁過去,嫁到孟家渡去,到女人河邊玩玩,到臨河城里去逛街……進出家門嘴里總是哼著歌。
訂婚的日子到了。
這天,珍珍在父母的陪同下來臨河縣城,進了一家「如意酒樓」。賈梅香孟寶根夫婦則帶著兒子大牛在門口恭候——他們來得早些,他們路近,坐輪渡過女人河就到,不像珍珍他們還要走老遠的路。當然,三姨也早到了。三姨是介紹人,她不能遲到。
大牛穿得西裝革履,新理了一個平頭。大牛和珍珍原本是熟人,雖然不能說是青梅竹馬從小玩到大的相知,但每年都得見上那麼一兩回,表兄表妹哪有不熟悉的道理?可這會兒,兩人見了面卻像陌生人一樣,只是對視一眼,二人就都紅著臉把頭低了,隔著老遠,誰也不跟誰說話。
三姨今天自然是唱主角。
三姨說,來了啊,來了就到樓上坐。
珍珍攙扶著父親上樓。大牛則跟在父母身後,似乎有些不自然。
進包廂落座,客套,閑聊,上菜、斟酒……邊吃邊聊,其樂融融。
大牛敬酒,喊啞巴和瞎子還是喊姨媽姨夫;珍珍同樣稱孟寶根夫婦為姨夫姨媽……姨媽來姨夫去的,都移(姨)到一塊去了!
親上加親親更親!許多事就好商量,能簡則簡,能省則省……有三姨坐鎮,有什麼事擺不平?這樁好事豈能不成?
再說大姨賈梅香出口大方,說出的話落地有聲︰「雖是親上加親,其它的可以因陋就簡。可禮數上不能少!禮金不能少,三大件也要,特別是不能虧了我們珍珍……多少套衣服我不限,十套二十套都行!穿的戴的,女孩子不能少……珍珍,等會子上街,你看中什麼買什麼,喜歡什麼買什麼,不要不好意思啊!」
孟寶根見妻子說話沒個準星,很有些不滿,心想︰哪有這樣說話的呢?喜歡什麼買什麼,看中什麼買什麼……你當咱們家是開金礦的呀!但又不好當面反駁,就刮了妻子一眼,把頭扭向一邊,猛勁地抽了兩口煙,嗆得咳嗽起來。
瞎子也覺著她大姨把說話得太滿——滿招損!不好。
瞎子笑笑說︰「她大姨這樣說,這樣表態,我們听了心里真是舒服得很。不過呢,凡事都得講個適度嘛,多了不好,少了怕也不行,還是按時下大多數普通人家的章程辦才好。珍珍呢,也是窮人家的孩子,從小吃苦受罪怪了,只要將來有件好衣服穿,有一口好飯吃,心里覺著幸福就行了!至于其它的,都是次要的。不听人說麼,‘金山銀山,不如有個好靠山。’珍珍的靠山麼,就是你們二老,當然更主要的還是要看大牛啊……」
說來說去,瞎子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珍珍在孟家會寄人籬下。
孟寶根听出了瞎子親家的意思,立即表態說︰「妹夫你放一百個心!不是說大話,我孟寶根在孟家渡也是一個叫得響的人物哩。我保證,珍珍嫁到我們家,決不會讓她受丁點氣!有我們一口飯吃,決不會讓她餓肚子;我們吃肉,決不讓她啃骨頭,有我們穿的,決不讓她……誰要是敢欺負她,包括大牛,我孟寶根決不輕饒……」
賈梅香也立即附和說︰「就是就是……」
三姨插話,要大牛也表表態。
大牛硬著頭皮站立起來,端起酒杯說︰「我當著珍珍和各位長輩在這里發誓︰從今往後,我一定待珍珍好!哪怕對不起父母,也決不會對不起老婆!其它話我就不多說,來,我敬大家一杯酒。」說著一飲而盡。
瞎子嘿嘿地笑了笑,說大牛這話有偏差︰「大牛啊,要我說呀,一個男人既要上對得起父母,下對得起兒女,中間對得起妻子,這才是好男人哩。」
大牛一臉通紅,立馬點頭稱是。
大家都開心地笑了起來……
吃吃喝喝,說說笑笑,酒足飯飽,這婚事就定下了。而且連婚期也敲定了,就在本年農歷4月18。
原本就是親戚,彼此知根知底,男女雙方又是表兄表妹,熟門熟路的,也用不著馬拉松式的談情說愛了,直接步入婚姻殿堂也無可厚非。
接下來是上街給女方買衣服、首飾。這是女人們和二位未婚妻的事,瞎子和孟寶根就先行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