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也這樣愛過一個男生吧,帶著近乎執拗的心態,不在乎旁人怎樣想,只知道傾其所有地對他好。那時,茫茫人海中,你看不見自己的笑,自己的淚,無盡的視線中,唯一清晰的只有他的臉。你在那樣一場愛情中,耗盡心力和眼淚,天真地以為只要等待便可換來雲開日出相守一世。卻,最終離散在盛大的時光里。遇見胡西的時候,我還是一個剪著極其難看的女圭女圭頭女孩,不愛說話,喜歡一個人靜靜地發呆。那時都還只是六七歲的孩子,平素在家被寵慣了,不太懂得講究,衣服的領口和袖子永遠都是髒兮兮的。唯有他,干淨地像水面的蓮花。我坐在座位上,靜靜地看著他,清冷的眸,優雅的笑,怎麼就這樣的與眾不同。心里忽然有一塊地方打開了一個小口子,陽光呼啦啦地灑進去。隨著命運之輪的旋轉,有些故事,即將在溫暖的土地上發芽。胡西的成績一直都很好,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榮耀,即使我沒日沒夜地苦背數學公式,卻依然翻不過他橫亙在我面前的大山。我自幼就繼承了母親好強的性格。他數學無師自通,我的語文功底亦固若金湯。誰都想超過誰,卻,誰也超不過誰,應該就是這樣一種勢均力敵的狀態下,我開始注視他的一切,我把他當做對手,拼了命地想超過他。小學的六年時光就這樣倉促而過。升初中的時候,我在長長的榜單里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班,而胡西的名字赫然就在我的上方。我忽然間就心情大好,沖進學校的小賣部,一連吃了三份果冰,舌頭早已冷得麻木,卻依然樂著一張臉像得了失心瘋。胡西,真的沒想到,我們還可以在一個班。真好!我的新同桌是一個男生,皮膚黑黝黝的,喜歡笑,喜歡鬧,總是穿著深色的衣服。和我一個村的程落至坐在我的前面,她的同桌,胡西。上課的時候,我看見程落至特別認真地在听課。我瞥了眼語文課本,不置可否地笑了。同桌一直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他的右手指間夾著一支筆,是那種班上很少有人用的墨水筆,黑色的外殼。見我一直打量著他,他拿出本子寫了幾行字遞給我。很潦草的字體,他說,你好,我叫謝塵志。我抬頭看他,他有些靦腆地笑了,眼神明亮。前面的胡西和程洛至正相聊甚歡。程洛至趴在課桌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我越過她的肩頭,看見她先前寫的並不是什麼課堂筆記,而是用兩種字體寫著,看來應該是他們寫的字條吧!心里頭忽然就莫名堵地慌。我扭頭看向窗外。此時已是盛夏,窗外樹木蔥郁,一派欣欣向榮,有紅色的花大朵大朵地盛開著。看什麼呢,謝塵志低聲問道。看花,我指了指窗外。其實,我哪有什麼心情看花呀,那不過是為了掩飾心情的說辭。可是沒想到午休後回到教室,就看到我的課桌上放著一個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我先前看到的花朵,嫣紅的顏色,說不出的明艷。胡西早就到了。他回頭看了看花,然後對我笑了,說,這花你喜歡嗎?是凌霄花呢!我點了點頭。他含笑看著我,接著說道,它屬產自中國中部各省一種紫葳科植物,為落葉藤木,借氣生根,攀援它物向上生長娓娓道來,如數家珍。聲音溫潤如玉,眼角上挑,眉間風情無限。我合上書本。初春生枝,一枝生葉,尖長有齒,深青色,自夏至秋開花,一枝十余朵,大如牽牛花,而頭開五瓣,赭黃色,有細點,秋深更甚。我揚眉看著他,喏,我知道的,其實也並不比你少。他清清淺淺地笑著。難得竟沒有在意我言語間的尖銳與驕傲。謝塵志提著一袋熟栗子走進教室。女生發出陣陣驚叫聲。早有人攏過去問他要,他也不拒絕,打開袋子任大家隨便拿。黑黑的臉上全是真誠的笑容。陳落至忽然調轉頭看著我,放學一起回家好嗎?我說好。給你。謝塵志遞給我一個淡綠色的卡通袋。我好奇地打開,居然是水煮栗子,散發出微微的甜香。當下道了聲謝,便打開桌蓋,把所有的書本和卷子都堆到桌面上來,壘得像一座小山。、然後大搖大擺地把栗子放在桌子上,吃得不亦樂乎。你要不要來一點?我推了推一直在那邊偷笑的謝塵志。他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許洛梨,你真牛B。我撲哧一聲笑了。他也跟著笑了。那袋栗子像是一根引線,一點燃,關于我和他的交集就此延伸。他和我說他女乃女乃家門前的栗子樹如何高大,他昨天為了摘栗子還摔破了膝蓋。他說他還有一個表妹,是我們班上的第一名。他說他現在不太喜歡讀書了,他上他以後想當飛行員。所有有關于他的一切,我都在那個午後盡皆知曉。其實,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生。雖然外貌並不出眾,不過那雙大眼楮依然忍人注目。當然,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從來都不會對我凶。那時的我,只是單純貪戀著他對我的好,卻從來都沒想過,就是這樣一個男生,會在將來為我走遍萬水千山,只為抵達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