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院的那天,我的心情格外歡暢。就連平時司空見慣的藍天白雲,在此時看來,竟然也是賞心悅目的美景。我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身邊的夏立天,高興地忍不住歡呼起來。外面就是好啊,鳥語花香的。就這空氣,比起醫院長年不斷的消毒水味道,不知好聞多少倍!夏立天依然是他那千年不變的慵懶面容,連笑容也是懶洋洋的,看起來是多麼的無害可愛。可是說出的話卻深刻地體現了他毒舌男的潛質。他瞟了眼我的傻樣,手插在口袋里就往前走。邊走邊說,您老人家做了幾千年的吸血鬼吧,出來露個臉都能興奮成這樣!我直接忽略掉他的諷刺,快步跟上他,繼續咋呼。安澤呢,他怎麼沒來?有事!什麼事?公事!哦,公事啊!嗯!那,什麼公事啊?半響沒等到預期中的回答,我抬頭一看。夏立天那張千年不變的臉,終于有了幾分的抓狂的跡象。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對我說話。許洛梨大小姐,拜托您能不能長點人腦子!長點人腦子?嚇,這是什麼話,難道我的頭上不是人腦嗎?我沖走在我前面的夏立天猛吐舌頭,在心里默念道。你頭上的才不是人腦子,是豬腦,豬八戒!車子行駛到蘆葦河的時候,我大叫停車。夏立天眉心微皺,手握成拳頭打了下自己的頭。卻還是停下了車。你這唱得是哪出?咋從前那麼溫婉淑女的一個人轉眼間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蒼天啊,大地啊,快來拯救我吧!我徑直下了車,來到河邊。微風吹起了我的大裙擺,上面的刺繡像有了生命力一樣,在裙擺上打滾。這是玫瑰最愛的長裙,她留在衣櫃里沒有帶走的衣服。我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相思鏈,手指輕輕地附上去,安靜地感受著它溫潤的涼。這曾經是一個深愛我的男人親手為我帶上的,從那一天開始,我便再未摘下過它。但是,今天……我手一扯,在夏立天詫異的眼神里,一揚,它就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線,無聲地落入河中,只蕩漾開了一圈又一圈水紋。她走了,他失憶了。那麼我如今空守原地的意義又何在。她是與我骨血相融的記憶,而他,是我心中葬著的未亡人。我要把我十九歲之前的人生,統統都丟掉。統統都丟掉。忍著疼痛,生生地將這些情感都剝離我的體內,不去看,它是如何的血肉模糊。你瘋了麼?夏立天被我的舉動嚇到。他當然知道,那條手鏈對我的重要性。我曾經摔倒的時候,寧願手肘著地,只為了不毀壞手鏈。對,我就是瘋了!我的淚此時已接近干涸,只是聲音略微嘶啞。我說,對不起,關于我們之間的那個協議,我可能履行不了。我知道。他清冷著語調接到。那你打算怎樣補償我,違約的大小姐?隨你。當真?我點頭。那好,人家都說,欠錢還錢,欠打還打。而你欠的可是我的終身幸福,你說這筆糊涂賬我們該怎樣算?怎樣算?我被他繞得有些頭暈,回頭再看了一眼蘆葦河,轉身上了車。他也馬上上了車,發動車的時候,卻突然湊到我面前。不如,拿你來抵還我失去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