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的時候,飛雪正坐在凳子上。看見我和安澤,她的眸子里有歡喜漫出,激動地站起身來。我也快步地跑過去,抱住她。
她的背,安慰到,不用怕,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為什麼要這麼傻,難道我以前那樣對你,你就當真一點也不恨我嗎?飛雪匍匐在我的肩上,用旁人微弱不聞的聲音說道。懶
怎麼會恨你?我把她推開,雙手搭上她的肩。傻瓜,你該相信,不管你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你。哪怕最後你親手將我推向地獄。
最後一句話我說得有些凝重,以至于眼淚都掉了下來。很大一顆,砸在我的手背上,溫熱灼人。
飛雪不再言語,只是把我抱得緊緊的,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一樣。
我微笑,緊閉雙目。
飛雪,只要你好,只要我們都好。我別無他求了。
這當中的糾紛,我無心去知道。因為我一直信奉知道別人的秘密,會丟失自己的快樂。我不想不快樂,所以縱使知道你們都對我隱瞞了一些事情,我也不想去深究。
我寧願就這樣一直裝不明白。
那晚下了很大的雨,雷聲轟鳴,閃電劈在屋頂,在窗前映照出明晃晃的光。我被飛雪攙扶著深一腳淺一腳踏出了那棟居民房。
走到樓下時,我回頭朝上面望了望。說不出心里百味縱雜的滋味,安澤,他還在上面。蟲
他說,讓我和飛雪先回家,他隨後就來。
我不肯走,可他命令飛雪帶我走。
安澤,是會有什麼危險的事發生嗎?否則,你為什麼不肯讓我留下來與你一起面對。我承認,我怕死,非常非常地怕死,但讓我拋棄你們這些我在乎的人獨自而生,我寧願死。
安澤,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相信你,會好好的。
回到旅館的時候,還沒有天亮。
我們全身濕漉漉,水珠順著發絲滴答滴答地掉落在地上,暈染出一朵又一朵沒有顏色的小花。水繼續低落,朵朵開放的花兒逐漸演變成一叢叢貌似的花叢,再然後,變成了無風的森林。壓抑而沉重,連風都被凝滯。
我起身,作勢要往樓下沖。
洗手間里正在燒熱水的飛雪沖過來在我身後緊緊地抱住我,不要走,洛梨!
她叫道。
然後又低聲哭泣起來,她說,洛梨,你不能走。我答應安澤,要好好照顧你的。
她把我拉到床邊坐下,語氣悲涼。
對不起,我不該再回來找你的。給你和安澤惹了那麼多麻煩,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洛梨……她抬起我一直低得很下的頭,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安澤出了什麼事,你會原諒我嗎?
我震驚。
出什麼事?難道她也知道會出事。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凌厲起來,我盯著她看,想從中看出安澤到底會如何。
或許是我的眼神太嚇人了。
只見飛雪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去。她把熱水端到我身邊,把干淨的純白毛巾遞給我。低語,先把頭發擦干吧,再用熱水泡下腳,然後好好地睡一覺吧!
我木訥地拿著毛巾在頭上亂揉著。
只听見飛雪繼續說到,我已經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你就安心地等他回來吧!
她說完就走,背影決絕,像是要前往戰場一樣,連帶著空氣都變得有些肅殺。我一怔,繼而明白是怎麼回事。她要去救他?
我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了,我從床上一躍而起,毛巾掉在水里,打翻了盆子,我也顧不得回頭看。
跑到樓下,終于追到了飛雪。
我一把拽過她,凶道,你干嘛去!我們好不容易才把你救出來,你再回去,我們之前的所作所為不都白費了。你現在就給我回去躺著!
然後,我在原地蹲了下來,雙手圈成一個圓緊緊地抱住自己。雨聲當中,我听見自己的聲音脆弱不堪,安澤,他一定會回來的。
這話,低到我都以為自己剛剛什麼也沒說,不過是風吹過耳的幻覺。
沒有人懂得這一刻我心里的絕望有多濃墨重彩。
從前是莫莫,現在是安澤。老天,為什麼你要對我這麼殘忍呢?如果說是我不乖是我的錯,那麼所有的懲罰都應針對我,而不是我身邊那些人啊!
他們是多麼地無辜……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飛雪帶回旅館的。深深的無力感,空氣中的氣壓都仿佛變強了,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整個世界,如今在我的眼里都是蒼茫的灰色。
我的雙眼,已經捕捉不到一點光亮了。
飛雪匍匐在我的膝頭上哭泣,她好像在說,洛梨,你不要這樣子,安澤他會沒事的。
對,他會沒事的。我接到。
我不記得我是怎樣睡著的。
只是知道,當我再次睜開眼楮的時候,房間里空無一人。
那一瞬,我好像置身于荒茫曠野,所有的人都離我遠去。我心里的恐慌已是無法言喻。我跌跌撞撞地下床打開櫃頭抽屜,拿出以前的舊手機,因為是智能手機,卡里面的話費只有在這個手機上才可以使用,所有在我買了新手機後也沒用將卡卸下。沒想到會在今日派上用場。
我先給飛雪打電話,提示關機。
再給安澤打電話,只听見他的鈴聲《後來》一遍又一遍的響,卻就是不見有人接通。
我的心嗖地下垂了。
想了想,抱著最後的希望我打電話給謝承志。很快他就接起電話,我剛說了一個字,他就在那里大聲叫道,洛梨,你趕快過來呀,第一人民醫院,安澤他在里面,他……
後面的話我沒讓他說完,就掛了。
我頭未梳臉未洗地,腳上還穿著印有小草莓的拖鞋。這是平日里打死我也不可能出現在公眾視野里的形象,如今我卻不管不顧地跑下樓。
等車的過程,相比過往,無端要漫長了許多。我幾乎是見車就攔,也不管是私家車的還是出租車。
終于到了醫院,我站在大門口。透明的玻璃清晰地印出我此刻的模樣,我突然喪失了進去的勇氣。
安澤,他怎麼樣了?
如果,是不好的結果,我該怎樣去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