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 第十九章

作者 ︰ 賈國建

黃文濤看看手表,此時已接近午夜十一點鐘,反正是睡不著覺,坐在房間里又會有人打電話敲門騷擾,索性到到外面去散步。黃文濤本想通知小陶和小武,想了想還是算了,他們倆人也很辛苦,讓他們好好休息吧。會議期間星月大酒店安保工作十分嚴密,安全方面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黃文濤在電梯門前遇見了江流縣的安保人員,一個身材高大的小伙子語氣恭謹的對黃文濤說︰「您是市委黃書記吧,這麼晚了您還要出去啊?就您一個人?我們要對您的安全負責任,要不我們派兩個人跟著您吧?」

黃文濤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說︰「不用了,我就在酒店門口轉一轉,很快就回來了。小伙子很不錯,參加工作幾年了?」

小伙子正要回答黃文濤的問話,電梯鈴聲一聲脆響,電梯門打開了,黃文濤走進了電梯內。

酒店大堂內燈火輝煌,酒店大門外明月高懸,星光璀璨,清輝滿地。舉目四望,四周燈火闌珊,寂寥沉靜,遠處是隱沒在黑暗中的村莊,隱約可見星星點點的燈火,與天上的朗月繁星交相輝映。夜風徐來,樹影搖動,蟲鳴蛙唱,稻禾飄香。

出了酒店大門向左拐彎,再沿著一條鵝卵石鋪成的小徑一直前行,沒多遠就來到了一處花園。樹木茂密,花木扶疏,假山涼亭,小橋流水,曲徑通幽,頗有江南水鄉園林的風韻。據說當初為了修建這座花園,縣里還專門組成了一個市政工程考察團赴江南等地考察取經呢。更遠處是寬闊的水塘和阡陌整齊的農田,用來養魚種稻,觀荷賞景,垂釣休閑,美其名為綠色生態農業示範區。這里成了江流縣委縣政府的指定接待處,專門用來接待上級領導,各種考察團和投資商,承辦各種會務活動。農業示範園區除了有觀賞游覽的作用外,園區所生產的各種綠色有機農產品還可以作為饋贈的禮品。因為產量有限,這些有機農產品基本上不對外銷售,成了縣里接待用的特供食品,每到年節之際,江流縣要組成拜訪團到市里和省直機關拜訪,匯報工作,也會用這些有機農產品作為饋贈的禮品。

星月大酒店位于江流縣城鄉結合處,環境幽靜,交通便利,驅車而行十分鐘就可到達江流縣主城區,地理位置絕佳。黃文濤記得幾年前自己在江流當縣委書記時,腳下這片土地是農田和荒地,沒想到幾年時間過去,這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變成了環境優美,設施齊全的休閑度假區。以前自己總是認為吳天平這個人性情懦弱,優柔寡斷,難成大事,不堪重任,現在看來自己對他的評價多少帶有主觀片面性,他這個人還是富有開拓精神和決斷力的。為政者在時機不成熟時,要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當機會來臨時,要當仁不讓,抓住機會干一番事業。看來吳天平是深諳官場哲學,以此人的悟性和修養來看,他看來還會有一番大作為,不會僅僅只停留在縣委書記的位置上。

黃文濤獨自一人遐思無限,身後傳來腳步聲,月光燈影中有一個人正快步走來。來人漸漸走近了,黃文濤定楮細看,原來是一身戎裝的縣公安局長徐武。

黃文濤說︰「老徐,這麼晚了,你不去睡覺,在忙什麼?」

徐武笑著說︰「老板你不去睡覺,我們底下人怎麼敢睡覺!」以前黃文濤在江流當縣委書記時,縣里干部私下里稱他為「老板」。徐武有意如此稱呼黃文濤,這樣顯得更親切。

此次江流縣召開政法系統立功受獎表彰大會,不僅有黃文濤和省政法委副書記劉明德,還有省公安廳,市政法委和市公安局的分管領導來出席會議,出席會議的領導們都在星月大酒店下榻。為了便于工作,吳天平等縣委縣政府領導也都在星月大酒店住宿過夜,因此星月大酒及其周邊地區的安保工作十分重要,縣委專門對此做出了安排部署,責任到人,措施到位,要求確保安全工作萬無一失,同時還要搞好維穩截訪工作。一旦出現了意外事故或上訪鬧事,群體性事件將會嚴重影響江流縣的整體形象,公安局責無旁貸。

縣公安局有一位副局長值夜班,徐武還是不放心,親自巡視檢查安保工作落實情況。安保人員向徐武報告說黃文濤獨自一人出了酒店大門,徐武就急忙尾隨而來。

黃文濤說︰「老徐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失眠,睡不著覺,在這里轉一下就回去。」

徐武不肯離開,說︰「老板,就讓我留下來陪您說說話吧!好久都不見您了,很想念您啊。我剛才給您房間打了電話,準備向您匯報個情況,可是您不在房間里。」

黃文濤心想,所謂匯報工作無非是一項托詞,還不就是想借機和領導套個近乎。如果真是有工作需要匯報,他應該去找江州市公安局和江流縣的領導匯報。黃文濤揮揮手說︰「今天不談工作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徐武說︰「黃書記,這個情況很重要,我希望您還是听一听我的匯報。」

黃文濤看了看徐武,只見他一臉莊重嚴肅的表情,于是說︰「那你就簡單談談吧。」

徐武先是簡明扼要的向黃文濤匯報了此次販毒大案的偵破情況,接著又說道︰「販毒團伙在江州市區以及江州下轄各縣組成了一張龐大的販毒網絡,我們在案件的偵察審理過程中發現了一些重大線索,這些線索都指向了江州市涉黑團伙的頭子陳洪。雖然已經有毒販主動供認自已就是販毒團伙的組織者和頭目,但我們仍然有理由懷疑真正的幕後老板就是陳洪……」

黃文濤听到這里有些不耐煩了,他打斷徐武說︰「老徐,這些具體業務上的事情你去和市局還有你們縣政法委的領導們去討論吧,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管不了那麼細。我對你們的工作只有一個原則性的要求,那就是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依法辦案,不徇私情,該抓就抓,該判就判。」

徐武說︰「您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們也正是按您的指示和要求來做的。但是我們現在遇到了很大的阻力,我們需要您的支持。」徐武接著就詳細匯報了案件辦理過程中遇到的一些具體情況。正當徐武他們準備根據掌握的線索對陳洪采取措施並申請江州市公安局予以支持協作時,江州市常務副市長吳林,市公安局副局長朱方等人卻公然插手干預辦案,並且通過江流縣政法委領導向徐武等人直接施壓。吳林,朱方等人聲稱陳洪是江州市的明星企業家,勞動模範,人大代表,是江州民營企業的一面旗幟,還說他們是我們的寶貴財富,像國寶大熊貓一樣珍貴可愛,對這類人我們要給予關愛保護。徐武最後說︰「他們要求我們在處理此類案件時要慎重再慎重,任何涉及陳洪的行動都要事先報告市公安局和市政府有關領導,這實際上是限制了我們的行動,綁住了我們的手腳。表面上看這個販毒大案是偵破了,結案了,但我個人認為並不圓滿,還留有一些尾巴和漏洞。」

黃文濤掏出一根香煙放到嘴上,徐武迅速掏出打火機替他點燃香煙。黃文濤又遞給徐武一支煙,兩人開始吞雲吐霧。黃文濤問︰「老徐,這些情況你向天平同志匯報過嗎?他是什麼意見?」

徐武答道︰「我向縣委吳書記匯報過這個情況,吳書記跟您一樣,只講了一些原則性的觀點,只說要依法辦案,至于具體情況,他說讓我們找縣委縣政府分管領導匯報請示,他做為縣委書記,不干預我們具體辦案。」這正是吳天平的一貫作風,盡可能回避予盾,推卸責任,更不會輕易得罪任何領導。有人說這是圓滑,也有人說這是一種政治智慧。*是殘酷的,你只有在復雜的競爭環境中設法保全自身,然後才可能有所作為。

黃文濤見徐武正等待自己的答復,眼神中滿是期待,他的內心也很矛盾。查處陳洪只是一句話的事情,況且他現在正有案在身,可是自己如果輕易表態將會因此而得罪吳林,甚至還可能得罪吳林背後的徐遠平,後果難料。

正在黃文濤猶豫不決的時候,忽然有一個甜美的女聲在招呼黃文濤,「黃書記,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在談工作嗎?」

黃文濤和徐武抬眼望去,原來是江州電視台美女記者張蘭正款步走來,身姿曼妙,如同晚風拂柳。黃文濤笑著說︰「是張記者啊,你怎麼也還沒有休息呢?」

張蘭嫣然一笑說︰「我今晚不知怎麼失眠了,想出來轉轉,沒想到卻遇見了兩位領導。」

黃文濤說︰「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江州電視台主持人,記者張蘭小姐,這位是江流縣公安局長徐武同志,也是你們電視台此次采訪的對象。你們要好好談談啊。」

徐武和張蘭握手致意。他看了看張蘭,又看了看黃文濤,覺得自己繼續呆在這里不太合適,于是借口巡察安保工作情況告辭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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