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象開車你不撞人別人撞你一樣,有時不是說你不惹事就沒麻煩了。馬仔的事擺平不久,有個黑幫大哥叫晴探麥的來我們農場設了個賭場。其中越南仔、牛擴醫也在里面賭,年齡由于跟越南仔熟,跟牛擴醫也有點熟,所以基本每天晚上都跟著越南仔、牛擴醫去看熱鬧。
晴探麥他們靠放高利貸和抽取水錢賺錢,每天來農場開局都是開著警車下來,槍支彈藥就放在車上,那警車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賭了半個多月,越南仔借了他們六萬元,牛擴醫借了八萬元。兩人為了翻本只得繼續借錢賭下去。有一天晚上牛擴醫手氣太臭,就叫年齡給他看一下牌,看看換一個人看牌能不能轉一下運氣。年齡這人,別人叫他做什麼就做什麼。那晚賭局結束後越南仔總數欠了晴探麥十萬,牛擴醫欠了十六萬。賭完後貴坑他們就叫牛擴醫、越南仔這兩天先把錢還了,然後再借給他們。
說起貴坑,以前也在鎮上混過,跟阿達、阿靜他們也是朋友,不過不是十分好的那種。後來他去了縣城混,混久了就認識擺賭場的黑幫大哥晴探麥。
過了兩天貴坑他們來要錢,越南仔沒錢給,就對貴坑說︰「遲點再還。」越南仔有個妹妹在美國,貴坑他們是知道的,所以也沒追他太緊。
牛擴醫是騙吃騙喝的人物,家里又沒有老底,他知道如果沒有錢還給那幫黑幫,少則斷手斷腳,大則性命難保。有一天晚上,他把家里的破家當連同豬呀、雞呀都賣給了連隊的人,連夜跑回老家,只留下幾張破床和煮飯、吃飯的鍋碗給他老爸、老婆和兒子。
牛擴醫的老婆、兒子見牛擴醫撇下他們在連隊自己跑了,想起縣城的黑幫的殘忍手段,怕那伙人見牛擴醫跑了拿他們娘兒兩開刀,沒兩天娘兒倆也跑了。牛擴醫的老爸見兒子跑了,兒媳、孫子也溜了,剩下他(他老婆很早去世了)一個人在連隊,怕黑幫把他抓起來拿去浸豬籠(坐水牢),兒媳、孫子前腳剛走,他後腳也逃了。什麼戶口呀、工齡呀、自留地里的瓜菜呀,全都不理、不要了,到現在他們一家人也沒敢回連隊。想想這一家人也真夠慘的,被牛擴醫這個賭鬼害了個夠嗆!
那伙黑幫見牛擴醫跑了,就到處放話說「要是找到牛擴醫非砍掉他的手腳不可」。牛擴醫跑了,貴坑和黑幫就去找年齡要錢,硬說牛擴醫和年齡是一起的。年齡說︰「錢是牛擴醫借的,賭也是牛擴醫賭的,只是牛擴醫那晚見手氣不好,叫我給他看一下牌而已。」那些黑幫是什麼人?哪給你講這個道理,牛擴醫跑了他還不抓個替死鬼?誰叫你年齡那晚多手多腳幫牛擴醫看了一下牌。
貴坑帶著人馬來叫年齡給錢,來了兩次年齡都說不關他的事,也沒把這事太當一回事。有一天,貴坑帶上人開著那輛不知是真是假的警車來連隊抓年齡。那車就停在我爸開的士多店的不遠處,貴坑叫了一個生面孔去年齡家對年齡說他朋友找他,也沒說是哪個朋友,年齡跟著那個人走到警車前,也沒看沒想就上了警車,上車後才發現貴坑坐在警車前的副座上,兩邊被人夾著用槍頂著,想反抗已經不可能了。
就是能反抗年齡也不會反抗,他老覺得錢不是他借的,而且也沒參與賭博,這事與他無關。他也不想想對方都是些什麼人,他還傻呼呼地以為貴坑只是向他打听一下牛擴醫的情況。年齡一上車車就開跑了,他壓根就沒想過這事會真上他的身,所以見車開走了也沒說什麼,以為貴坑他們要他帶去找牛擴醫。
年齡的老婆在家里見他出去很久也沒回來,就出去找,可找了半天連個人影都沒見到,就到處問人有沒有看到年齡,別人都說沒有看到,她就跑到我爸的士多店,跟我爸說年齡不見了。我爸開的士多店是用來聊天的,一天到晚都坐著一堆各種人物在吹牛聊天,各方消息都靈通。
我爸听她這樣說,就說︰「年齡上了一部警車,人一上去車就開走了。」年齡的老婆一听就緊張了起來,她知道縣城那幫人下來開賭場都是開著那輛車的,她把這個情況一說,我爸也緊張了起來。我爸說︰「當時見年齡上了警車,以為是派出所的人叫他去吃飯或者辦什麼事,也沒把年齡坐警車走了的事放在心上。」
年齡的老婆急得跳腳,兩人商量了一下也沒個章法,就決定打電話給派出所。派出所的人趕到後,年齡的老婆就把年齡怎麼惹禍上身的事告訴了派出所的人,派出所的人說︰「現在也不知道年齡被人綁去哪里了,具體是不是貴坑他們綁的也很難定性,畢竟沒人看到貴坑。但要是貴坑他們抓的,他們肯定會叫年齡打電話回家拿錢的。」派出所的人兵分兩路,一路去找越南仔了解情況,一路在年齡家等電話。
晚上年齡打電話回來叫他老婆放心,他現在沒有什麼事。派出所的民警拿過電話跟年齡說了幾句,要年齡把電話遞給貴坑他們,派出所的民警對貴坑他們說,「牛擴醫賭博借你們錢的事與年齡無關,你們要保證年齡的人身安全,趕快放年齡回來,否則就立案告他們綁架、勒索。」
第二天下午年齡回到了家里。
原來那天年齡一上車,那車飛快地開走了,車子東拐西轉開了四五十公里,後面十多公里還拿黑布把年齡的眼楮給蒙上。車子開到一幢近海邊的小樓房停了下來,從屋里又走出十個八個人把年齡推進了房里,不由分說就叫年齡還錢。年齡開口伸辯了幾句,對方就有人踢年齡。年齡正準備還手,對方有一個比較講道理的人就叫同伙不要打,也不知是不是在演黑白戲。
那人叫「的科」不停給年齡洗腦,說他們為什麼要年齡負責給錢,說他們已經對年齡夠客氣了,把他們說得多仁慈、多寬容,把年齡說得千不該萬不該,欠了他們的錢當著什麼事都沒有一樣。的科把他的大道理噴完了,就叫年齡打電話回家叫他老婆準備好八萬元。剛好派出所的人在年齡家,貴坑他們听了派出所的警告,當晚也沒讓年齡走,但也不打不罵,只是不停地叫年齡回家以後,趕快準備八萬元,他們過兩天過去拿,並不停威脅說︰「我們知道你的家,如果你敢不還錢,下次去你家里把你抓了就廢掉你。」
第二天十點多,貴坑叫的科把年齡送到大路去坐車,的科把年齡送到大路上,給了三十元年齡坐車,的科給完車費後對年齡︰「你回家後一定要想辦法趕緊籌錢呀,如果你不還回八萬元給我們,下次貴坑他們再抓到你我就無法再保你不被打了,這一次是我保你我朋友才不打你的,要是昨天我不在現場,你肯定被廢掉了。」的科把自己吹得好得不得了,無非是要年齡拿錢給他們。
的科又說︰「你老婆昨天報警沒用的,我大哥跟縣城公安局的頭頭都是兄弟,就算你們農場派出所抓到我們送到縣公安局去,馬上我們就出來了,如果事情搞到那樣你是死定的了,包括你老婆、兒子、女兒都不掂(都有麻煩)。」的科吹了又吹地又對年齡說︰「你看我們下來開賭場、抓人開的都是警車。」的科把他們的關系說得那麼神,是真是假就不知道。
年齡回到家里把經過說了,大家都覺得這事肯定沒完。年齡的老婆就大罵年齡︰「你真是吃飽了沒地方消化,什麼不好做?非要跟牛擴醫去賭場溜,人家賭博關你什麼屁事?贏了也沒你份,你癢什麼手幫牛擴醫開什麼牌?現在好了,要為牛擴醫背八萬元的債,家里又沒錢,你說怎麼辦?」年齡見無緣無故惹了一身蟻,還分分鐘連老婆、兒子、女兒都帶進去,任憑老婆教訓也沒敢吭聲,只是心里谷到一肚火。
過了幾天,貴坑又帶了幾個人到年齡家拿錢,年齡說︰「我沒欠你們的錢,我也沒有錢,現在兒女讀書交學費都成問題。」貴坑又威脅了半天並說過幾天還會再來,就帶人走了。
年齡被貴坑弄得頭痛無比,給錢嘛是不可能的,不給錢嘛,貴坑那伙人老找上門喊打喊殺,要打嘛他們不先動手,自己也沒法動手,不動手嘛自己又十分危險。
就在貴坑帶人去年齡家搞搞震的幾天後,我跟朋友在酒家吃飯,越南仔打電話給我︰「揚哥,我剛上到你這里,你出差了還是在家里?」我說︰「我沒出差正跟朋友吃飯,你坐車過來一起吃飯吧!」吃飯的時候,我問了一下越南仔的近況和下面兄弟的情況,越南仔就把他和年齡的事說給了我听。我听完後打電話給年齡說︰「怎麼發生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我?」年齡說︰「唉!也不知貴坑什麼時候來?你回來等也不是個路,他要是半年才來,難道你就在家里等他半年呀?不用做吃了?所以就沒告訴你。」我說︰「這樣防著也不是上策呀,要給他們近了身又先動手,那還不等死呀!」年齡說︰「那也沒辦法呀,總不至于我先動手吧!他們要敢動手死就死了,只要給我尋到一線機會,我就做死他幾個。」
我對年齡說︰「我今晚回去,明天早上到家,你今天小心一點就行了。」給完電話年齡後,我問越南仔︰「你欠貴坑他們的錢打算什麼時候還?」越南仔說︰「我還個鳥給他,那幫貨要怎麼樣就怎麼樣?」我跟越南仔說︰「那不成,願賭服輸,你真金白銀拿人家的錢,不還講不過去,師出無名,打起來我們名譽損失很大。」
越南仔說︰「他媽的,一萬塊錢三天一期收五百元利息,十萬元三天就是五千元利息,利滾利誰受得了,老子不單利息不給他們,連本都不想給他們,大不了回越南拉兵弄炮下來跟他們干一場。」
我說︰「不行不行,你今晚跟我回去找他們商量一下,給回本錢他們,利息叫他們給你免了,反正他們開場抽水也抽了幾十萬,也賺了錢,如果他們不答應非要搞事,到時我們再商量怎麼應付。」
第二天我和越南仔回到農場,我向年齡詳細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然後叫越南仔帶個人去把貴坑叫下來。下午一點多鐘,越南仔把貴坑帶了下來,貴坑帶了的科和另外一個青年下來,那青年有一米八左右,皮膚黑黑的,滿臉殺氣,面容凶悍很是威風,貴坑三十四歲左右,人長得很普通,但臉相就有一股猾猾的味道。
貴坑落座後,越南仔把我介紹了一下,貴坑听了也沒說什麼,我對貴坑說︰「這兩個是我的兄弟,年齡沒拿你們的錢,也不參與賭博,這一點你們肯定心知肚明,在賭場上有些人手氣不好,就叫朋友給他開一下牌很正常,我相信你們心里也清楚年齡是無辜的。只是見牛擴醫跑了,見年齡老實就找個莫須有的借口,想訛詐他而已。」
坑貴听了就想辯解,我打斷他的話說︰「你不用跟我辯解,我也不想听,如果你給面子我,你就不要再來搞年齡,我們以後就是朋友。如果你不給面子,非要搞年齡,我保證你們佔不到一點便宜。你在縣城認識人,我在縣城認識的人比你還多,遠的不說,單在你們鎮我都能吃定你,你一點都不了解我們,當然認為我們是豆腐了,干起來了,你就會知道我們是不是豆腐了。」
貴坑听了就說︰「叫年齡給錢的是縣城的那幫人的主意,不是我的主意,不過縣城那幫人很听我的話,我明天上縣城叫他們不搞年齡應該沒問題。」我听了就說︰「你幫了我,那你一輩子都是我的朋友。」跟著我話鋒一轉指著越南仔說︰「你既然幫了我就好人做到底,明天給你朋友說一下,利息就不要收我朋友的了。」貴坑听了又沒吭聲了。
我說︰「你們名義上是借了幾十萬給參賭的人,其實不就是拿個十萬八萬出來在賭場里滾來滾去滾出了幾十萬的欠數,十萬八萬的本錢大部分還不是照樣在你們身上?」貴坑的朋友和的科就對貴坑說︰「貴哥,越南仔也算我們的朋友了,利息就不要他的了。」貴坑被他朋友這樣一說,也就接話說︰「算了,利息不收了。」
我听了心里高興,馬上吩咐人殺雞做飯招待貴坑。過了幾天,我和年齡、獅子、阿龍沒事做就到貴坑村里玩,貴坑也夠義氣,殺了一頭山羊招待我們,貴坑、的科後來成了我的好朋友,越南仔的錢後來只給了一半他們,剩下的一半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回憶起我的那幫兄弟,我的胸中總是懷著一種感動。這種兄弟之情,才是我一生最大的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