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每一手牌,朝勇打牌、模牌我都留意著,但一連打了五手牌,也沒見他有什麼反常的舉動,模牌、打牌都是正正規規的,其中有兩次他零散的模中了我洗疊好的牌,可除了全打出去的,剩下的都在他的牌堆里,從他打牌的動作上看,又沒感覺到他有什麼蹊蹺。但五手牌他自模了兩次,我感覺他好像有點偏多,似乎不像運氣所為。
千術這東西,隔行如隔山,你精通撲克千術,不一定就能看出其它賭法的千術。可我畢竟是槍手,這樣有意識地留意他,按說他如果在出千,我應該多少也能看出一些端倪才對。我有點鬧心,再這樣打下去,我感覺在送錢給別人用,撤的話,我已經搭進去四千多元了,就此灰頭土臉走了,我也不甘心,最關鍵的是,如果朝勇真是出千的話,不把他破了,除非以後不打麻將,否則以後打麻將還不分分鐘被別人宰?
我耐著性子繼續洗疊著牌,兩手牌後朝勇再次模到了我洗疊好的牌,這一次他是完整地模中了我洗疊好的六張牌,我打醒精神邊打著牌邊暗暗盯著他。他的牌始終不多也不少,我重點留意他打牌、模牌的過程,但沒有發現他有偷換牌的現象,他整個給我的印象是打牌時手腳挺干淨的,神態也自然,我心里暗想︰難道這手牌他不做事?正想著,他自模了。
我表情隨意,實則留意地瞟了一下他的牌,卻發現不見了一張九筒。九筒他絕對沒有打出去,我洗疊好的幾張牌他打出去了哪一張,我記得清清楚楚,既然九筒朝勇沒打出去,他手上的牌里也沒有九筒,那可以斷定朝勇在出千,上一次我多少還有一點點擔心自己看錯了眼,這一次可是真真切切看得清,怪不得今天輸得這麼慘!
確定了朝勇出千後,我提高了注意力,打算先破掉他是怎麼出千的,再考慮對付他的策略,可打到吃晚飯時,我還是沒能看出他的破綻。如果晚上是純粹的砸鐵,我就不賭了,因為晚上我還有事做,但現在被這事吊著,哪還有心思去做別的事。
吃飯的時候,阿屹說︰「朝勇這家牌好旺,手氣太好了。」
阿沖傻呼呼地說︰「人家命好,誰叫你黑,想贏錢,打麻將前去香堂燒多幾支香啦。」他們兩人什麼時候有一人講話,另一人就說風涼話撩他,讓人看了覺得他們很有意思。
朝勇用開玩笑的語調說︰「我旺還不是拜賜你們承讓,希望各位繼續關照小弟,小弟改天再讓回你們。」說完站起來和我們干了一杯酒,又把話題扯開了。
他裝著關心我們一樣,一會指出阿屹這手牌不應該這樣打,一會又說阿沖那手牌不應把三簡打出去,很自然的把話題引到了阿屹,阿沖身上。兩個水魚不明就里開起了懊惱會,你一言我一語,大罵手氣黑,牌又不爭氣,打了這一張出去,又來這一張,不打的等它來又沒見它來,早知道這樣,把打出去的那張牌留下,把留下來的這一張打出去就好了等等。這時的阿屹和阿沖只是不停埋怨自己命不好,我見這樣也跟著說了一些類似的話。
朝勇見達到目的了,又把話題引到了吃喝玩樂和女人上,把阿屹、阿沖又帶到了眉飛色舞的開心世界。我看著朝勇和阿屹、阿沖兩人聊得歡,心里對朝勇佩服得不得了,看他在場上做事,神情輕松,動作自然,邊談天說地邊干事,讓你在場上輸了錢也不至于發很多的牢騷,場外講話懂得避重就輕,幾句話就把他贏錢的壓力卸掉了,做老千能做到他這樣,功夫算是到家了。
外行人看不出賭局里的貓膩,自然感覺不到里面的陰暗,在他眼里眼前的賭博無非就是重復他以前幾十次上百次的賭而已,沒什麼好想的,贏了就是自己運氣好技術高,輸了就是手氣背,命不好。此時,朝勇想的可能是,你們這幾個水魚,等一下還不乖乖送多點錢給我?阿屹、阿沖可能在想︰老天保佑呀,等一下多來點好牌給我呀,讓我贏一點吧!而我想的卻又是另外一回事,賭局里的角逐,不是站在最頂端是沒法體會到的。
從朝勇的贏錢速度來看,這個局他不打算吃開今天就不吃了,應該是打算長期吃下去的,因為他贏錢的波動很大,有時贏多了一點,接著往下又輸了不少,賭一百至二百元,打了六個多小時,阿屹輸了六千多,我輸了五千多,阿沖先贏後輸,輸了兩千左右,這麼長時間朝勇只贏了一萬四千元左右,感覺他贏得並不十分顯眼,看來他也是個老手了。但只要他還繼續吃這個局,我總能想出法子擺平他。
吃完晚飯重新開局後,賭了兩個多小時,先後又出現了兩次朝勇把我洗疊好的牌變走了的情況,可這兩次我都看漏了眼,沒看出他是怎麼弄的,這讓我心里沮喪得很,肚里窩滿了火。雖說我只是拿余光看他,但這種余光起碼比兩三個水魚瞪大眼楮看還要厲害,可怎麼就沒法看到他一絲的破綻呢?
我腦子回想來回想去,也沒覺得他哪個地方有問題,既沒發現他偷換牌,也沒發現他那里有不正常的地方,搞得我疑神疑鬼,一度懷疑他是不是懂得什麼茅山法,障眼法之類的神功。
他既然沒偷換牌,牌又確實變了,難道他真會變?可我把麻將拿在手上捏了捏之後,我即時就被這個推理嚇了一跳。那東西奇硬無比,就算拿沙輪磨都不知要磨多久才能把它上面的文字、圖案消掉,單憑一雙手怎麼可能在瞬間就把麻將上的文字、圖案消除掉呢?退一萬步講,就算朝勇有這神功消除掉麻將上的文字、圖案,也不可能在瞬間就把他需要的文字、圖案變出來呀。
但不這樣推論他,他又沒偷牌換牌,可他的牌又確確實實是變了,那又該如何解釋呢?既然單憑眼楮看不出什麼名堂來,那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了,要另闢蹊徑才行。現場抓千固然是最好的,估計他身上也會有贓,就算沒贓,我們人多也容不得他狡辯。不過抓千我從來都沒想過,同行搞同行有違天理,今天你抓他,明天他抓你,最後弄得兩敗俱傷,大家都沒飯吃,又何苦呢?除非涉及到自己十分要好的朋友被別人千了,或在一些十足無奈的情況下我才會考慮抓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