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我會走這條路？」殷楚鈺想破腦袋也不明白朱譽為什麼會猜到他會走這條死路。
朱譽臉上不復平日的吊兒郎當，掛著疏離的微笑，自有一股睥睨傲然，平靜道︰「你殷楚鈺八歲時的彌天大謊已經說明你是個喜歡劍走偏鋒的人，因此在困境中出其不意才是你的作風。我以前事忖度，賭你會走這條路，昊日國的草原烈馬日行千里並不是最大的特色，其最大特點乃是擅躍。事實證明我賭對了。前面有我阻擋，後面還有追兵，二皇子若不想死的太難看，還是將凌夜放還。即使這次失敗了，你以後還會有的是機會，總好過丟了性命，人若連本錢都沒了就徹底沒有翻身之地了。」
說話功夫，後面的追兵已經趕到，十幾個黑衣人形成一個半包圍圈，將殷楚鈺的後路死死堵住。
冷汗從殷楚鈺的額上悄悄沁出來，他的目光如刀，凝視著朱譽冰冷的眼楮，驀地展顏，整個人恍如璞玉︰「朱譽，枉你為武林第一公子，卻連帳都算不清。這凌夜已經被封為皇妃，你如此盡心盡力也不過是為他人作嫁衣裳，何不睜一眼閉一眼就這樣算了，我殷楚鈺承諾欠你一個人情，你可以隨時來要，即使傾國之力我也會達成你的要求，這個承諾只要我活著便一直有效。」
「我朱譽要的東西一定會憑自己的本事得到，所以你的承諾你自己覺得很值錢，于我卻一點價值都沒有，何況，你現在還不是陰月國的太子，你能不能上位還是兩說，空頭的支票我要來有什麼用處。」朱譽面上泛起淡淡的嘲意，說出的話絲毫不留情面。
朱譽的話無疑打擊到了殷楚鈺那貴族特有的過盛的自尊，他臉色鐵青︰「如此，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朱譽將扇子一拍手心︰「顯然，咱們已經談崩了。兄弟們，動手！」
他話音剛落，十幾個黑衣人衣袖翻飛，齊齊取出盛有化骨水的葫蘆，一瞬間，十幾條水箭在空中散落，恍如銀瀑布，晶瑩的水珠在日光下閃爍著炫目七彩光芒，恍如水晶珠子，可嘆卻是致命的美麗。
啊！殷楚鈺的侍衛慘叫連連，頃刻間已有好幾個人受了傷。幾滴水珠落到馬車上，發出嗤嗤的腐蝕之聲，聞之令人毛骨悚然。
殷楚鈺咬了咬牙，抓住正看好戲的余一一躍窗而出，大喝一聲︰「都住手。」
朱譽一驚，忙揮手令停止，冷笑道︰「拿女子當擋箭牌，皇子殿下好大的出息。」
「可是管用。」殷楚鈺從牙縫中擠出一絲冷笑，一手攬著余一一的腰，一手掐上她縴細的脖子︰「朱譽，如果你不想她死就乖乖讓道，本王沒興趣和你在這里轉磨了。」
抬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空氣頓時如冰雪凍結一樣的寒冷。
「好，這次算你走運。」朱譽恨恨咬牙，不甘不願地閃到一邊，嘴角卻悄然掀起隱秘的笑容。
「主子！」十幾個黑衣人憤然叫道。
殷楚鈺揚起一抹微笑︰「看來朱公子還是識時務的。」他飛身躍上一匹白馬，將余一一攬在懷里，低頭在她耳邊笑道︰「凌夜，咱們真要同生共死了，你說往前是海闊天空還是同命鬼鴛鴦？」他說完抬頭高聲道︰「弟兄們，準備走了！」
十幾個侍衛也上了馬在後面掩護著殷楚鈺，他們心里很清楚，等殷楚鈺過去了，他們的命能不能逃月兌還在兩說，但是身為死士，他們絕不會退縮。
殷楚鈺控著馬後退了幾步，剛要揚鞭，忽然，一抹銀光從後面以及其刁鑽的角度穿過侍衛之間的空隙激射出來，直奔他的後心而去。
耀眼華麗的光芒閃爍著夢幻的色彩，似閃電劃破長空，所有人剎那間都止住了呼吸，驚閉住眼楮。
「不，主子！」千面娘子嘶吼一聲比閃電還要迅速擋在殷楚鈺身後，利刃刺破**的聲音令人心悸。
「千面！」殷楚鈺回身一看駭然變色，躍下馬，伸手真力一吐，千面娘子的身子便吸到了他的臂彎，她的胸前，一只利箭猙獰地插著，鮮血汩汩涌出，染紅了整個前胸。
「主子，您不用傷心，能為主子死是我的榮幸。」千面娘子斜身靠在殷楚鈺懷里露出一個脆弱地笑容，飄忽的還好像清風。
「你……」殷楚鈺心里忽然亂糟糟的，眼楮里微微帶著茫然和自己沒有察覺的傷痛。
千面嘴角彎起清麗的笑容，似是十分滿足，她努力的伸手夠到殷楚鈺的臉頰︰「屬下從來沒有這麼近地靠著主子，值了，值了。主子，我真的好喜歡你，我千面娘子這一生只喜歡過你一個人。可惜你眼里我只是個屬下，只是個擅長易容術的工具，可我這工具偏偏可笑的有了感情。主子，你從來都沒叫過我的名字，現在我快死了，你能不能叫一下我的名字？」
「莫雲，莫雲，對不起，我不該將你留在軒轅。」
「主子，我好高興。現在，你的眼楮里只有我一個人的影子，只這一剎，我已經心滿意足了。抱歉，沒有完成主子交給的任務，還給主子添了麻煩。」千面娘子的臉上閃過明亮的光彩，一瞬間卻又變得灰白，剛才那光彩原來不過是回光返照。
「莫雲，你醒醒，你醒醒。」殷楚鈺痛惜地大聲叫道。
「你現在這悲傷的樣子真是虛偽，活著的時候棄之如敝履，死了流兩滴眼淚。男人的情啊……」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殷楚鈺的不遠處響起，語氣譏諷。
殷楚鈺回頭，臉色一變，只見凌夜站在馬旁，用手指纏弄著一根細細的天蠶絲，笑容淡漠森冷。
「凌夜？你沒有中藥？還有你的容貌……」
余一一的容貌已經恢復如初，柳眉鳳目，雪膚花貌，清逸絕倫，那個楚桃的殼子已經一點影子都看不出來了。
「當然中了，不然怎麼能讓你放下戒心呢？你這個人，我看不透，偏又謹慎的很，你的所謂追求讓我很困擾。難得你主動出擊，我不配合也太說不過去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次我也是賭了一把，還好那藥恰巧我會解。若是你用曾經在天下第一樓給我下的藥，沒準我真中招了，可惜你用的是常見的軟骨散。至于易容丹，應該是順便也解了吧。」
「什麼天下第一樓下的藥？」殷楚鈺不解問道。
「你不知道，莫非不是你？奇怪了，不是你還能有誰呢？」余一一模著下巴不信任地看著他。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很好，不過你擄走我卻是真的，還想帶著我下地獄。」余一一清如水的眸子忽然凍結，身子已不可思議的速度飄到殷楚鈺跟前。
「主子！」
殷楚鈺呆呆看著眼前如玉的手腕，想象不出自己的脖子是怎麼被抓在眼前女子的手中的，那種速度！他打個冷戰，簡直好像鬼魅，看來，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她，原以為那時在鏡泊湖已經了解她的身手了，沒想到她還有保留，那時，她怕是存了試探之心，懷疑是自己雇的骷髏叟吧。
「我早警告過你，我不接授威脅！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朱譽，朝堂的事情你更在行，你說要不我把他賣給軒轅墨塵？一國皇子，想必能賣個大價錢，強于我辛苦賺錢了。」余一一手腕微微用力，她歪著頭閑閑地說著，眼珠滴溜溜轉著，神態看起來有點淘氣，像是說什麼好玩的事一般。
殷楚鈺臉色憋得發青，瞳孔驀然收縮，額上冷汗涔涔而下。
朱譽拍手笑道︰「夜兒已經知道征求我的意見了，哈哈，我好高興啊。皇上想必很喜歡這個禮物，你說是不是？」
「呵呵，不錯。」石林之中忽然又走出幾個人來，為首的竟是軒轅墨塵。
余一一心下微囧，這里不會每個石頭後面都藏著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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