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妃 019南詔來使

作者 ︰ 鷹過滄海

南門之外的道路兩旁已經人山人海,人們都對傳說中蠱王備胎抱著無比巨大的好奇心。蠱王,那在南詔是神一般的存在,神秘且高高在上,等閑人哪里看得到,雖然眼下這個公主已經退出了蠱王的競爭,但到底有著曾經的身份,這也是為何軒轅墨塵會派護國王爺親自迎接的原因。

「來了,來了。」人群里發出嘈雜的議論聲。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十個健壯的男子,頭上編著辮子,耳朵上戴著亮澄澄的金環,身上穿著南詔國特色的白色對襟褂子和寬腿褲,腰間系著繡著五毒的五彩腰帶,背背弓箭腰挎彎刀,利落精干。

緊跟其後的便是兩隊二十個身穿彩衣的美麗少女,全都眼神肅穆。她們的手里都拿著一個盛滿大紅鳳凰花瓣的大花籃,一邊走一邊優雅地撒著花瓣。

在這漫天紅雨之中,一頂鏤空的轎子由十六個人抬著緩緩走來。轎子有些像步輦,但是很大,氣派而精美,轎子四角有四根雕刻著孔雀和五毒的白玉欄桿,支起白玉做成的尖尖的轎頂,尖頂之上瓖嵌著一顆碩大的藍色明珠。轎子四周垂著白色的輕紗,被風一吹輕輕的飄動著,恍如流雲時卷時舒。

轎子里一位頗具異域風情的美人正正襟危坐著。

「呀,這公主好美!」

「得了吧,你又看不見她樣貌,怎麼知道美不美,沒準是個無鹽女呢。」

「光看打扮和這小身段就知道咯,看哪小蠻腰,美人兮,見之憐之,無瑕璧,珍之重之……若是無鹽,敢往咱們這里送嗎?」

「你那眼楮往哪里瞄呢,小心回去嫂子吃醋。」

「誰讓她穿的這麼暴露,嘖嘖,我都替她冷的慌。」

「化外蠻夷,自然不懂禮儀……」

百姓們之所以會這麼多一輪,是因為這位公主是在不怎麼符合軒轅朝對女子的要求。

這位公主頭上戴著插著犀牛角的銀冠,耳朵上戴著銀色的大耳環,頸上是一圈五彩瓔珞,細看可以發現瓔珞上綴滿了五毒形狀的小飾物,身上穿著七分袖、只及到膝蓋的寶藍色的衣裙,很好地襯托出傲人的身材,裙子上繡著多彩的精美繁復的鳥獸花紋,艷麗非凡。這樣冷的天氣這位公主竟然光果著胳膊和小腿,肌膚恍如羊脂白玉,手上和腳踝掛著銀質的鐲子,綴著小鈴鐺,隨著轎子的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在她的手指和腳趾上還涂著艷紅的丹蔻。總之整個人看起來具有一種艷冶迷人的風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公主的臉上帶著白色鏤空的面紗,只露出一雙黑葡萄一般水靈的眼楮,目光清凌凌的,清澈得仿佛能望到人的心底。不過這也更勾引起了人們對公主美貌幻想。

在公主的鑾駕之後還有一頂比較小的轎子,乃是送嫁的清平王爺藍正峰,這個人算起來是南詔皇帝的族弟。從兩人乘坐的叫轎子就可以看出來南詔的風俗,這做過蠱王備胎的公主在身份上竟然比一國王爺還要尊貴。

隊伍行駛到南門停了下來,南門口,一身黑色繡著四爪金龍的朝服的軒轅流玥已經率領禮部官員候在那里。他的目光穿過華麗的一張停在那座四面透風的華美轎子上,微微皺了皺眉頭,這個公主怎麼這麼不檢點,穿的少就罷了,還這麼大咧咧給人看,若嫁入皇室豈不成為皇族的笑柄。

「王爺,他們南詔本來就是這種風俗。」旁邊禮部官員深知其意,含蓄提醒著軒轅流玥注意面部表情。

軒轅流玥目光清寒,淡淡道︰「她是要和親軒轅,自然應該按著軒轅的規矩來。」

「來人,去行宮抬一頂轎子過來。」軒轅流玥冷冷吩咐自己的親衛雲妖和雷曉,「在城門外也就罷了,若這麼進城讓全長安的百姓看到成何體統。」

「是!」雲妖和雷曉對視了一眼,點了下頭,雲妖揚鞭打馬風馳電掣般往行宮奔去。

那官員暗暗叫苦,和這個冷面王爺說話本就觸頭,這下子更不敢吭聲了。

軒轅流玥高聲道︰「本王軒轅流玥奉我主之命前來迎接南詔使團。」

那位公主矜持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反倒是他身後的轎子里的藍正峰走上前道︰「小王藍正峰多謝軒轅國主和王爺的盛意,能夠得到鼎鼎大名的護國王爺親自迎接,公主和小王都很榮幸。」

軒轅流玥神色淡淡,意味深長地瞅著藍正峰的眼楮道︰「哪里,尊使一路風塵遠道來我軒轅,本就厚意拳拳,我主亦感貴國欲締結和平之誠意,已命禮部在城中備下行宮,供尊使下榻之用,不過……」

話至此,軒轅流玥卻頓住了。

藍正峰一愣︰「王爺有什麼話不方便說嗎?」

軒轅流玥道︰「如今已是臘月時節,軒轅不比南詔,氣候寒冷,本王看公主的轎子難以御寒,想來尊使是沒有考慮到兩地氣候的差別,因此已經派人去行宮另取轎子了,一會便到,因此還請尊使少待片刻。」

藍正峰的面容頓時一僵,這話說的著實傷人,「不懂兩地氣候差別」,蒙誰呢,一路走來何止千里,天氣冷暖他們還不知道嗎。

後面公主也是一怔,一雙美目在軒轅流玥的身上停住,半晌才慢啟丹唇,聲音恍如黃鶯出谷,嬌軟中帶著一絲剛硬︰「護國王爺大概不知我國風俗,本宮曾為蠱王之選,按照蠱神傳人的制度,只能乘坐這樣的轎子。」

軒轅流玥眉毛輕輕一挑︰「然則公主究竟是以蠱王之選來我軒轅,還是以南詔公主之尊來我軒轅呢?國書之上只說明是南詔公主來朝,我軒轅也是按著迎接皇室規格去準備的各項事宜。」

軒轅流玥暗自冷笑,蠱王備胎之說早已經成為過去式,他軒轅迎接的是南詔皇室公主,可不是南詔國教巫教的後備教主。南詔教權高于皇權,若為蠱王之選,憑空抬高了這女子的地位,若以後這女人出了問題,兩國的矛盾就會完全不可收拾。看起來南詔國似乎想玩文字游戲,抓語言的漏洞呢,果然是狼子野心。

藍正峰臉色更加陰沉,躊躇地看向公主,征詢公主的意見。

四周圍的百姓听不懂其中的鋒芒,但是看兩方的臉色,便知事情似乎有變化,不自覺都停住了議論,瞪圓了眼楮瞅著兩方的首腦。

一時門口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這時候,一頂鵝黃色的密封得嚴嚴實實的鑾輿從城門內抬了出來,看規格是軒轅公主的儀仗。

那個公主冷冷盯著拿定轎子,眼神如利刃一般鋒利冰冷。軒轅流玥嘴角不著痕跡彎起一絲弧度,若此時南詔掉頭,說出去絕對是他們的錯誤,他可是一片好心啊,自己倒是盼著他們掉頭呢。

「如此,本宮就多謝王爺的‘好意’了。」那公主重重扔下這句話,伸手撩開垂簾,伸出玉足落到落英繽紛的青石板的地上。潔白無瑕的雙腳,嫣紅的指甲,大紅的花瓣,青色的石板,色彩分明,步步走來,步步生蓮,奪人眼球。

「好美的腳!」人群里有人小聲地贊嘆道。

隨著她的走近,一股淡淡輕甜的香味散發出來,明明很清很淡,卻感覺天上,地下,都充斥著這種醉人的香,幽,且雅。

軒轅流玥倒是知道這香味,這是南詔鳳凰花的香味,他曾經有個南詔國的侍女,據她所說南詔女子多喜歡用鳳凰花泡澡,因此身體上多會染上這種香氣。說實話他不怎麼喜歡這種甜香。

公主高揚著頭仿佛正在接受眾人仰望的女神一般一步步風姿優雅地走到鑾輿跟前,早有一個執著花籃的少女走過來蹲下,公主踩著少女的背走上鑾輿,繡簾一放,遮住了美麗的身子。

百姓們都暗道可惜,軒轅流玥眼底流露出一絲清淡的笑意,帶著些許嘲弄地看了一眼尷尬的藍正峰,暗想總算報了涿郡之仇。

「流玥真是胡鬧。」皇宮之中,軒轅墨塵笑罵了一聲,不過那臉上掩飾不住的笑容泄露了真實的心意。

不給南詔一個下馬威,西方城之事沒準就會讓他們看輕了軒轅,所以軒轅流玥的行為雖然深究起來有些無禮,但卻十分必要。

次日軒轅墨塵在鳳鳴殿擺宴款待南詔使團,因為對方是和親來的,以後自然少不了和皇室女子打交道,因此軒轅墨塵命令皇後、貴妃和三個妃子都出席宴會。

這時候的公主藍靈已經摘下了她的面紗,她有著一雙亮入明星的眼楮,有些略厚的嬌艷性感的紅唇,白皙的肌膚,神采飛揚,明艷照人,可以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對自己的美貌十分自信。

軒轅墨塵命令宮中樂坊表演歌舞,藍靈端著杯子笑眯眯看著,一雙腿不安分地晃著。

一曲終了藍靈脆聲道︰「听說軒轅乃是歌舞風流的繁華之地,怎麼歌舞如此……」她不屑地翹了翹嘴角,略帶抱歉道︰「本宮說話直了些,不過這舞真的是太讓人看不下去了。」

軒轅流玥冷冷道︰「宮中樂舞自有定制,乃是遵循古禮,莊重大氣,可能公主並不喜歡這種雅樂。」

藍靈長眉一軒,冷笑道︰「護國王爺不用夾槍帶棒地諷刺本宮,覺得本宮只懂得靡靡之舞嗎。」

「本王並沒有這個意思,公主多心了。」軒轅流玥神態自若地把玩著酒杯,鳳目清冷地看著公主,似是果然無褒無貶。

藍靈的氣更大了,挺身站到大殿之上,眸光陰冷,傲然揚眉道︰「軒轅皇帝陛下,我南詔女子素來以能歌善舞聞名,本宮就跳一支舞讓護國王爺開開眼界,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她卓然站在大殿之中,氣勢軒昂,襯得藍衣如海,嬌小的身子竟然顯得高大起來。

盡管如此百官眼神中還是露出隱晦的輕視,在軒轅,只有戲子才會當眾跳舞呢,這個公主真是不知自重。

軒轅墨塵心中暗笑,以手扣著桌案淡淡道︰「公主由此雅興朕自然不會掃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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