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燃紙 62

作者 ︰ 潘小純

我知道今夜自己是難以入睡了。街上急速駛過的汽車打出燈光,光束一一從臨街那排窗戶上滑過,刺得房間里雪亮雪亮的。沒的說(其實應該是沒的盼頭),如果順著他的想法,現在我們兩人還會呆在那間寒冷的廁所里為背包中的那些東西忙碌不停。我想著我的事兒,他拚命干他想干的事,而且還死命拖著我與他一起干。那些在吊帶上晃來晃去的軟轉盤就像是在深水中慢慢游著的水怪,對它們感到厭煩、對它們仇視的是我,而他是很喜歡它們的,他每日都依戀于它們,一個正常人怎會有興趣做這種事,對軟轉盤里的數據校對了好幾遍,結束時卻一無所獲,(一整天的勞累至此突然又加重了許多)。車燈在窗戶間滑淌,每束燈光在窗上停留不到半分鐘,隨著汽車駛過,燈光迅速從窗戶間消失,(也許是新來的車燈將舊車燈擠散了)(車燈在窗戶邊沿晃了幾下,最後都跑到旁邊一扇玻璃窗上去了)。皇甫甫有意無意總能使人對他保持好感,別人因故向他發火,那也只是暫時發泄一下,在一般情況下,對人際關系的處理,他都能把握得很好。今夜拉上窗簾,似乎作用不大,薄薄的窗簾擋不住街上車燈照射,但我睡不著覺,多多少少還是因為自身緣故,怪不得外面的汽車燈光,也不能怪白天在廁所里所干的那些事兒,我可以聊以*的事是什麼呢?不知我在前面說過沒有,就在前幾行文字里面,(我不再想睡覺,白天的疲勞已一掃而光)好像有個非常非常簡單的原因,到頭來這事兒卻無法妥善收場,(要真是這樣,那以後誰還會看重我說出來的好話?)(皇甫甫在報告上說,一個研究人員在工作單位以外,應該擁有一批與自己專業毫無牽連的朋友,這樣的好處是……)這樣的好處再明顯不過了,他說,這些朋友會像能被你隨意支配的一群小混混一樣,就像今天白天,「我把你支配進了廁所。」

「胡扯。你把我請進了廁所。」

「不是這麼簡單,要校對一條公路,它的每一個土方都要被計算在內,從這兒到村莊,一路上靠的就是正確的校對,這是一項艱巨的計算工作。」

「這些事兒在你手里慢慢將失去它們的作用。」

「怎麼會呢,工作做得扎實點,準備要充分。」

「我跟你干了很多這類事情,至今看不到一點頭緒,主要的工程體系被設計得過于龐大復雜了,」

「你是為村莊和公路的狀況擔憂?」

「村莊是一個支點,公路則不同,它同矗立于遠方的村莊不一樣。」

在鏡面上出現的兩點黑光,它們所夾射的範圍(在鏡子對面)正好是他擱置背包、儀器的那片地方,那些個破爛東西黑乎乎一大片,被堆放在牆沿底下,看不出有馬上就要被使用的跡象,在背包里有一個本子,上面記錄著今天白天在某個軟轉盤內存放的數據,(皇甫甫沒事找事,用本子記錄數據)各個數據貌似接近,但在我的村莊電腦制作預測中,它們各自扮演的角色完全不同,應該用以米黃色為主的色調來裝飾這所臨街大屋,上了顏色的房間就不應該再讓任何測試儀器進入,門要把緊,沒有門來守衛的房間在這兒是沒有的,那種松散隨意的房間在這兒還沒被建成,我每天都通過房門進入到房間里來,要是屋子沒門,房間四通八達,那我會感到十分恐懼,別人也不能適應,沒門守護的房子,人進去了,等于沒進去,在沒門的屋子里,我將很難專心致志同皇甫甫、醫生一起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去,他們兩人原本是……找不到廢墟的,他們根本不能缺少我,不敢把我丟開,我的這顆頭腦可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頭腦,它為你們找到了消失已久的村莊遺址,所以我說你們一定要重視我的全部設想,不然村莊的面貌怎會輕易得到恢復呢?(其實我要說的話是,我應該到哪兒去發現我的自身價值,然後順著自己的心思,去亂闖亂干一通),皇甫甫在房間里低著頭用毛巾把背包上的骯髒斑點擦去,他解釋說︰(我可曾就此事罵過你?)你有心髒沒有?他說,有一只心髒是正常的,多了就不對了,我可曾就他唯一的那只心髒罵過他?在房間里我靜耳細听︰這是測量,還是測繪?我對這問題態度堅決,不花去一天時間休想把它們分辨清楚,我用手指戳住自己鼻尖,一聲不吭,大氣不敢出,像個木頭人似的坐在他身上,而他也不急于把我的手從我鼻子上移開,他只對我笑笑,經常這樣,雙方要僵持幾分鐘,我說,有帳可查嗎?他不急著叫我離開,有帳可查嗎?「查一下麼。」最後他說。房間刷地亮了幾次,隨即又落入更深的黑暗之中,他不滿意我處于半僵死狀態,「查出來也是一樣的。」輪到我說話的時候,我就如此簡明扼要地在鼻孔中吭上一聲,原先也有很多與生活無關的東西進入房子,最後總有一些東西被擱置或被遺忘在房間角落里,不止是他一個人喜歡干這類事,當時我也干過,我們倆在這種體力與腦力相結合的(如何選擇如何加以區別)勞動中沉溺,在房子里擺滿了貴重物品,緊鎖的房門必須堅固結實,嚴禁屋子沒門,到處四通八達,四處空曠敞亮,這一概念不會有錯,我在皇甫甫身邊所得到的嘉獎多于批評,雖然只有我們兩人在屋內相處,

作者題外話︰網友支持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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