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也將目光齊齊落在皇子的身上,齊紀彰含笑起身,行至母親身邊,濮陽蕊面上已不見方才的尷尬,溫和大方地挽著兒子走到階前,對坐下一白髯老者道︰「三叔爺爺瞧瞧,紀彰已經長那麼大了。」
女帝口中的三叔爺爺,本是先帝皇祖父的胞弟,年輕時就遠離帝都周游四海,齊紀彰出生那年恰巧回來過,之後先帝駕崩、女帝登基也不曾歸來,此番是濮陽蕊命人強行接來,為的是讓齊氏一族的大長輩「站」在自己這一邊。
老皇叔而今耄耋之年,已是昏聵糊涂,一切憑左右人擺布,便見他身邊一艷麗命婦湊近半晌,繼而起身對女帝道︰「啟稟皇上,老皇叔說四殿下豐神俊偉、儀表堂堂,實乃皇家風範,但求得一賢淑女子,盼皇子早日成家。」
濮陽蕊笑道︰「正是要說這件事。」言罷領著兒子朝向眾人,氣勢傲然道,「朕已與趙國皇帝定下婚約,中秋之日,趙國太子將送舒月公主至我朝與紀彰大婚,為了親上加親,朕決意將五公主雅宸送嫁趙國,是為太子妃。」
齊紀彰跪地謝恩,蕭錚起身恭賀聖上、皇子和公主,眾皇親、大臣、女眷紛紛起身行禮,山呼萬歲後,一片寂靜,卻听濮陽蕊聲調略冷,垂問五公主︰「怎麼,宸兒不滿這門婚事?你可是趙國未來的皇後。」
梁勇坐于原處冷眼相看,便見那位沒有隨眾行禮的公主款款從座上起來,朝濮陽蕊跪下道︰「兒臣愚昧無知、粗鄙笨拙,只怕出嫁趙國會丟了我朝皇室顏面,而四皇姐溫柔賢淑、見識廣博,頗有母皇風範,實乃太子妃的最佳人選,還望母皇三思。」
「眾卿家平身。」濮陽蕊聞言不氣不惱,先喚起眾人,如是便只有齊雅宸一人跪地,她方悠悠道,「吾兒謙遜,你是先皇後嫡生之女,無比尊貴,且秉承鳳儀、才貌兼備,與雅宓乃先皇膝下一對明珠,你們哪一個朕都舍不得。如今將你婚配趙國太子,朕方感安心。至于你姐姐……」
濮陽蕊轉身朝身邊梁帝悠悠一笑︰「朕有意送嫁梁國陛下,願三國聯姻,締結永世之和。」
但見四公主齊雅宓應聲跪下,向母親叩首謝恩。
不過,梁勇這個人脾氣好,沒得說,可是他也有最厭惡的事,就是被人家強行安排做什麼,如果你濮陽蕊是他娘,也就算了,可你們明明是平等地位的兩個皇帝,且事先說好讓人家自己選媳婦兒,怎麼如今就變成你一人之言說了算?好吧,他拖延時日是有錯,可不代表就要被你擺布。
其實此刻最焦慮的,是不遠處侍立保駕的韓平原,他知道,他家主子要沖動了!
果然,梁勇起身笑道︰「皇上日理萬機,總有疏漏遺忘的事,晚輩鐘意的,並非四公主,而是六公主。」
韓平原一拍額頭,猜中了,又被他猜中了。
「你……」眾人還沒回過神,卻見六公主齊雅宣幾步走上來,指著梁勇一副吃驚不小的模樣道,「我說覺得你面熟呢,原來是昨天……」繼而竟怒目圓睜道,「休想,本宮才不會嫁給你,我四姐姐那麼好,你憑什麼不要。」
小公主果然刁蠻,殊不知她這樣一說,讓事情變得更尷尬,殿上眾人啞然,不知女帝要如何讓自己下台階。
「哈哈哈……」但听女帝欣然大笑,沖著梁勇道,「真真不是冤家不聚頭,朕早猜出陛下有心雅宣,偏偏您羞于開口,叫朕好不著急,這才以長輩之尊相逼于您,還望陛下莫見怪。如今朕便答應陛下,將雅宣送嫁梁國,促成美好姻緣,有情人終成眷屬。」
梁勇也不好再反駁,這是他自己開口說的嘛,只能笑著答應,心里則翻江倒海,算計著怎麼對付那個刁蠻的小丫頭,若言後悔,還真是……有那麼點點。
濮陽蕊又道︰「宓兒,要你為母皇演這一出,實在委屈了。」
四公主謙和溫柔,含笑相應,面上不見半分窘色,起身答︰「身為姐姐,能為促成妹妹們的良緣做些事,兒臣很是榮幸。」
「好孩子,來朕身邊坐。」濮陽蕊說著,將長女招至身邊,又吩咐女官,「送五公主、六公主下去休息,已婚配之人,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
女官們忙應下,麻利地將那兩個小麻煩送走。
「真熱鬧啊。」柔之躲在丈夫身後,低聲一語,蕭致慎卻笑著反問,「是嗎?」
濮陽舜聞聲轉來,與致慎默契一笑,目光又觸及柔之身後的桑桑,見她神情如一湖死水,眉角眼梢有淡淡的憂傷哀愁,不知何種心態作祟,但沖桑桑道︰「添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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