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皇子身邊的人麼?」濮陽舜問那引路的內侍。
那內侍忙道︰「奴才正是。」
濮陽舜哼笑︰「那怎麼與桑桑姑娘在一起?」
內侍滯了滯,說︰「桑桑姑娘在宮里迷路了,正巧叫奴才踫見,這會子正領姑娘出宮去。」
「難為你好心。」濮陽舜冷笑,攆他道,「我也要出宮,順路一起走吧,你回去伺候皇子要緊,他今夜沒少吃酒。」
那內侍不敢違逆,忙答應下了,轉身時朝桑桑看了一眼,似乎示意她懂得說話的分寸,不久後那內侍走遠,濮陽也沒問什麼多余的話,只對桑桑道︰「二小姐,走吧。」
「是。」桑桑不卑不亢,亦不為先前的事所擾,只是安靜地跟隨他出宮,果然蕭家在宮外留了馬車,意外的是,蕭致慎也沒有走,瞧見小姨子跟著濮陽舜出來,不免驚訝,「你們怎麼……桑桑,這件事姐夫日後再與你解釋。」
桑桑淺笑︰「不打緊。」
言罷轉身朝濮陽舜福身,禮貌道︰「多謝世子帶民女出宮,今日弄髒了世子的衣裳,實在抱歉得很,若非世子海涵,宮中規矩恐怕容不得民女如此冒失。」
濮陽舜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民女告辭。「桑桑含笑欠身後,便轉身要上車去,卻在她轉身的當口,听見濮陽舜不冷不熱地說︰「致慎應該把道理都與你講了,在都城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你應該很明白。而皇子、王侯所生存的世界,本不適合你一個平民女子,貿然闖入,只會弄得遍體鱗傷。在下言盡于此,望二小姐好自為之。」
蕭致慎臉上紅綠交替,他弄不懂濮陽舜為何要針對小姨子,他不是素來最好相處,最沒架子,最討厭門第之見的嗎?
桑桑翩翩回身,欠身笑言︰「世子今日教誨,民女將銘刻于心。」可待抬起頭,卻挺直了脊梁,傲然道,「可是,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濮陽舜一怔,沒料到眼前的小妮子竟來這一句。從宴會一直到剛才,她恭順安靜、謙和禮貌,不曾表現出半分倔強,好似已為眼前的一切所屈服,然此刻短短一句話,卻將她骨子里的倔強袒露無遺。
即便她一身紅綠俗氣的丫頭衣衫,渾身上下卻透出連幾位表妹都不曾有的傲然之氣,不是驕傲,也不是驕縱,這番氣質,濮陽舜真真頭回瞧見。
蕭致慎見二人呆立,忙打圓場,催促桑桑上馬車,一邊又對濮陽舜道︰「我方才听娘親的話,似乎父親察覺到皇上的不悅,你留心些宮里的事吧,只怕小公主要吃苦頭了。」
濮陽舜看著桑桑進入馬車,才回神來對致慎道︰「那個小丫頭,是該挨些教訓,越發胡鬧了。」
「這是其次,我怕的是梁勇那婚事,感覺懸乎,你看著吧。」致慎哼哼,一邊埋怨梁勇不靠譜,一邊翻身上馬,與濮陽告別。
蕭家的馬車漸行漸遠,僕人將濮陽舜的馬牽來,他利落上馬,坐穩後又朝致慎一行遠去的方向望了望,淡淡一笑,口中吐出「有趣」二字,旋即策馬疾馳,飛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