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女乃女乃一開口,眾女眷也說開了,桑桑靜默一邊來听,直到散席,柔之才挽著妹妹道︰「她們說那些話,你心里不自在吧?」
桑桑笑︰「趙國公主這樣好才好啊,若是個庸俗的丑八怪,四皇子豈不是很可憐?」
柔之卻道︰「丫頭,姐姐好好問你,你對殿下究竟有沒有情?」
桑桑靜默了片刻,才回答︰「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對我好,和他在一起我很開心。譬如今天我心里不舒服,他就突然出現了,那會兒我是真的高興。」
「傻姑娘,這樣你就滿足了。」柔之嘆了嘆,又道,「你也要明白,你跟著四皇子,是不可能擁有你設想的未來,咱們姐妹倆的出身,注定了的。」
桑桑緩緩道︰「但他有地位有能力,可以完成我的心願,如果一定要在谷地和名分之間做個選擇,我願意委屈那份驕傲,只要谷地得到保護,只要野谷族人的血統得以正名,什麼都行。」
柔之委實無法理解這個妹妹心里想什麼,她立定下來,嚴肅道︰「姐姐並非要強迫你認命,而是現實就是那樣,由不得你我掙扎。不是姐姐庸人自擾,以你這份心性,即便到了皇子身邊,你也未必能真正接受現實。姐姐嫁給你姐夫,我心甘情願,就是做妾心里也歡喜。可你不同,你听听自己說的話,口口聲聲委屈委屈的,在你看來,自己到皇子身邊做妾,就是委曲求全。既是如此,有一日他成全了你的心願,又如何?」
「姐姐,我不是……」
沈柔之難得如此,不等妹妹說完,又道,「桑桑我問你,若有一日野谷族人的血統得以正名,齊國將谷地納入版圖,到時你不再是低賤的血統出身,你還能心甘情願,委居側室嗎?」
「我不知道。」桑桑用力地搖頭。
這幾天她一直用忙碌來阻止自己胡思亂想,直到今天皇子來找她,才暗暗做下一個小決定,但此刻听完素昔怯弱的姐姐說出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她又動搖了。
或許旁觀者清,又或許她沈桑桑真的心比天高、不務實際。
莫名地,想起來五公主勸她,離開了紀彰就別再回去;莫名地想起自己斬釘截鐵對濮陽舜說的話——絕不為妾。
「桑桑,只要你願意,完全可以平平靜靜度過一生。可若抓著你的心願不放,就要做好準備,接受一切風雨。姐姐這里,你永遠可以回來,但我不能陪你度過一生,我有我的家,有我的孩子。」沈柔之這樣說著,探手在小月復上,笑對桑桑道,「連你姐夫我都沒說,可能的話,我大概是有了。」
「真的?」新生命的喜悅一下沖淡了那些煩惱,桑桑激動地挽著姐姐,「瞧過大夫了嗎?」
這一次,不是桑桑故意岔開話題,但姐妹倆一整晚都在為這件事興奮,夜里蕭致慎疲倦地歸來,柔之前來侍奉,致慎見她面色紅潤,也是歡喜,但問︰「有高興的事嗎?」
柔之還不敢說,敷衍道︰「娘把桑桑接來住,我很高興。」
提起小姨子,蕭致慎動了動眉,但並未說什麼,只囑咐柔之︰「好好照顧她,若她喜歡,長久住下也不要緊。」
妻子那里應著,去打點洗漱,致慎則歪著腦袋想今日濮陽突然跑來禮部的事,鬧不明白自己的小姨子,怎麼就那麼惹人矚目。唯一不同的事,四皇子喜歡桑桑,而濮陽那家伙,好像特別討厭她。
「柔之,上回你說桑桑小時候就厲害,是怎麼回事?」
柔之進來,屏退小丫頭,自己服侍丈夫*裳,一邊道︰「並非什麼值得驕傲的事,但我總覺得那件事對桑桑影響很大,你自己听過就好,別對爹娘說。」
「嗯。」致慎徒然好奇,卻左右猜不出什麼,只听柔之在耳畔輕聲道,「桑桑她六歲,就殺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