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節課應該由李明達來講的,坐在階梯教室里的欣兒正欣喜期盼。欣兒想通過李明達的表情,分析他昨晚爽約的原因。即使不用解釋一言,他的目光若是閃爍不安,那便是他故意爽約。若是滿含歉意與內疚,那他一定遇到臨時事故。
欣兒心說,我寧願他給我一個牽強附會的理由,也不願意听他說一百遍對不起。太多的對不起,只能說明他不夠用心。而一個理由,至少表明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心里其實是有我欣兒一席之地的。
讓女人變傻與覺醒的是男人,這番折騰,或女人願,亦或女人怨。只八個字總結,暗香盈袖,人如黃花。在愛里幸福,于愛里受罪。
欣兒自顧想著心思,沒有注意一反常態、安靜坐在身邊一言不發的秦芳咬牙切牙面露狠色。秦芳心里恨恨地說,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李明達有什麼定力把這堂課講完。別自我感覺太良好,莫怪我秦芳中途問你一些不相干的問題,讓你這個君子劍岳步群無處遁形,自領羞辱去吧。
欣兒目不轉楮地盯著教室的門,過去了五分鐘,李明達遲遲未來,教室內響出一陣不安的騷亂聲。
欣兒繼續想︰李明達走路的步伐很快,低著頭進門,直奔講台,放下手上書或者講義,那講義在他授課的過程中基本不用打開。抖擻雙肩,整理衣襟,神秘莫測的目光向講台下掃視一周。他講課時舉止與在講台上緩緩踱步,都帶著一個純粹文化人的儒雅風範。眸光中自始至終藏著神秘的深度,空曠深遠到無法猜測。他從來不盯著一個點看,閃忽的眼神給人以靈動、豐富,自信、滿足、幸福等諸多未確的感覺。這大概就是他三年時間沒有認真注視過欣兒的原因,而他如此灑月兌不羈的風格卻讓在台下的欣兒保有初遇時的感動與恆久醇香的迷戀。
李明達還沒有來,象昨天晚上在車站一樣的情形。這不是李明達的作風,欣兒心里有些著慌,明達不會遭什麼不測吧?真不能往這方面想,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眼皮也不安地跳閃,欣兒的心一陣痙攣,被一種不詳的感覺緊緊地攥住。
走進教室來的是一個女老師,欣兒認識,昨天她看到李明達與她在小徑邊交談來著。她說︰「同學們,明達老師今天不能來給大家上課,可能一段時間里你們的課將由我來代,希望我們相處愉快。」
「老師出什麼事了?」欣兒不由分說騰地站起來,月兌口而出,那折疊坐椅清脆的響聲令所有人為之一怔。夠慶幸的了,欣兒差點在老師前面加上明達二字。四周一片嘩然時,欣兒怕怕地使勁回想自己是否真把明達這兩個字給帶了出來。
接著,其它同學也七嘴八舌的問老師家出了什麼情況。秦芳拉了拉欣兒的衣角,示意欣兒別傻站著了丟人了。欣兒臉色一紅,知道不該在同學面前反應強烈。不過,喜歡李明達的女同學不在少處,權當是加入到這個崇拜行列。
女老師說︰「我知道大家都非常喜愛明達老師,我所知道的情況是他的岳父,也就是杜老教授突發腦溢血,現在正留院觀察。明達教師與杜老教授形同父子,感情很深。所以,他向學校請假一個月。這段時間,明達教師的課由我來講。今天這節課大家先自習,我要先了解一下你們課程的進度,再制定短期的課業計劃。先這樣,大家安靜一些,不要影響到其它教室。」她說完,離開教室。教室里出現細碎零亂的說話聲,象個大的超級市場。
欣兒懸著的心終于落下。果不其然,明達一定是遇到狀況,昨晚的爽約事出有因。杜老教授與明達之間除了親情關系,恩同再造。心才放下,可又一想到將一個月不見明達,又得瘦盡相思,怎麼這麼倒霉呢?
嗯?秦芳這個活躍分子為何反應平平?今天乖巧無比,欣兒推了一下秦芳說,「我說的吧,肯定是遇到什麼事了,他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人。你還要跟我打賭呢,哼。」
秦芳此時沒了脾氣,懶懶地小聲說︰「看來我是錯怪他了。」
欣兒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注意到她與秦芳小聲嘀咕,又說︰「你的判斷有幾次是正確?我都不樂意幫你記著。」
秦芳說︰「哎喲,你得意個啥呀,反正我不支持你跟他好,永遠也不支持。有一天你從亂局中走出來後,你一定會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對我說,芳芳,我真是悔不當初,要是听你的話,就不會錯成這樣了。你呀,賠了感情,賠了美色,賠了大把的時間。這話我先幫你撂著,咱們看結果。有一點,欣兒,你要相信,我是那個最最希望你過得幸福的人。」
欣兒掐了秦芳一下。「小聲點,你是怕別人听不到呀?」
秦芳說︰「哼,遲早大家都會知道的,你呀,就等著這一天吧。你會象中獎一樣幸運地成為大家熱議的焦點人物,你的名氣本來就大,到那時你會紅遍半邊天。徐欣兒同學與李明達老師不知廉恥的*可能會成為社會熱點。」
欣兒一把捂著秦芳的嘴,「你想我把你掐死嗎?」。穩住了秦芳,欣兒生氣地說︰「這事遲早壞在你這張嘴上。被別人說又怎麼樣?說人的人嘴上長疔。誰人人前不說人,誰人背後不被說。我才不怕呢。等大家都知道的時候,我都已經畢業了,南北西東,誰認識誰呀,大不了,我去國外生活,耳根不就清靜了。數百年後,說不定我也成為什麼董小婉、李香君呢。」
秦芳湊近欣兒的耳朵,更低的聲音說︰「省省吧,不把你傳潘金蓮才怪呢,你呀,等著接潘金蓮的班吧。我最為擔心的是,你會為了李明達把我暗害了的,我就成了屈死的武大了。我以後得處處小心了。呵呵。你這麼一個小人兒,我實在不能把這事與你這樣一個賢淑的女子聯系起來,真的。要不是親眼見了,誰這麼說你,我指定會與他們拼命。我一直帶著負罪感,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走了彎路。」
欣兒說︰「秦芳,你是不是覺得我這人很可恥?」
秦芳說︰「不是可恥,是可憐,真的,可憐的欣兒。」
欣兒說︰「你想,他家里出了事,會不會是他與他老婆鬧僵了。你想,這事出在昨晚,而昨晚我與他相約見面。可能他在出門時,他老婆問他上哪去,幾番審下來,他煩了,就提出離婚。把杜老頭子給氣出病了。這樣的話我這罪過可大了。我本來不想成為第三者的,我對他是不指望有婚姻的結果,偏偏還是弄出這麼個事來。」
秦芳說︰「為什麼不要婚姻,難道你就這樣為一個不能給你家的男人守一輩子,你總會有老的一天,到老了,人家相扶相攜,你呢,誰來扶你呀。少年夫妻老來伴,到了那一天,你幻想的愛情灰飛煙滅,可你最終是一無所有。我不妨告訴你,你與李明達之間如果真能走到一起,還真得拉一兩個人為你們墊背。」
欣兒說︰「你說得太嚇人了吧,我干嘛要人墊背。」
秦芳說︰「這事不鬧天翻地覆是不會罷休的,你請好吧。明智的杜老教授率先用行動給你們墊道了。李明達老婆呢?跳樓,自殺,喝藥水,找你拼命,你會看到的。」
欣兒說︰「照你這麼說,接下來我要進地獄了。大不了,我讓,我讓還不成嗎?」
秦芳說︰「讓,你往哪里讓?塵世沒有你的避難所。現實一點吧,我的大小姐。」
欣兒說︰「那又怎樣?我完成了追求的過程,任何結果都能接受。將來會怎樣,不是還有你嘛,你會收留我的,嘻嘻。再說,愛上十年,二十年,也許覺得足夠了。如果人可以愛到老,這會是件多奢侈的事喲。我不敢想。」
秦芳說︰「我拿你沒有辦法,我只會為你可惜,愛錯了對象。」
她們倆嘰嘰咕咕說了一堂課的話。周圍的人是不曾听到的。大家好象都利用這個自習的機會放肆地聊天,教室里一片嘈雜。
下課後,秦芳與欣兒站在走廊上看著校園里的風景。這時,秦芳手指著前面水泥路說︰「看,李明達。」
哪用秦芳說呀,欣兒的眼神早就鎖定李明達。她看到了李明達夾著包急匆匆地向學校的門外走。她只能看著心愛的人在自己的眼里來去匆匆。李明達如流星一樣滑出欣兒的視線,讓欣兒難以捉住,連讓她安慰的機會都不曾給她。
事不湊巧,約會不成,李明達的家里面出了狀況。起因撲朔迷離。欣兒最怕李明達一個優秀青年教師淪落為眾叛親離、被世俗所拋棄的邪惡。欣兒心說,明達,不管怎樣,你是因我而犯了眾怒,不過你要相信,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你,欣兒永遠是你的。
李明達的身影似乎消瘦了一些,欣兒心里疼著,眼里不舍。秦芳從欣兒身邊溜走已經有一會,欣兒心事滿月復,並未發覺。這回,秦芳回來了,「你猜,杜老教授是怎麼回事?」秦芳對欣兒說。
欣兒用急切的眼神盯著秦芳,好象秦芳是救她出水火的聖靈一般,這個答案對欣兒非常重要。「是怎麼回事,你快說。」
秦芳故意搖頭晃腦,賣起關子。「說什麼呀?我是你的誰,你又是我的誰,誰又是誰的誰,哼,我憑什麼告訴你呢?我知道你心里特別的內疚,你怕事情是由你一手導演,有負罪感,同時又為李明達擔心,活該,誰讓你趟這混水了,自己受著吧。」
可把欣兒氣壞了,心都要跳出來,秦芳這家伙還這樣戲弄她。一甩手,「不想說,你就留著吧」丟下秦芳,自己走了。
這回倒是秦芳急了,「哎,哪有你這樣求人辦事的,你好歹也假裝求我一回吧。別走呀,你這小性子說來就來,經不起逗怎麼的。」秦芳追著欣兒去了。
欣兒也不理她,只管走自己的路。秦芳拽著她的手說︰「我告訴你還不成嘛,誰讓我前世欠你的,今生不得已被你降得服服帖帖。杜老教授是在書房里寫學術報告時突發的腦溢血,不是李明達氣的。你放心好了。」欣兒這才止住步。心里壓得一塊大石頭這才被挪開,又怕秦芳說話沒實據。
欣兒猜疑地看著秦芳,問,「你說的可是真的?」
秦芳說︰「我幾時拿這種對你來說的大事涮過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現在你嘗到做人家一輩子的小情人有多難了吧。那恩愛纏綿只是一時,當不了飯吃。」
「什麼小情人,你不止一次這樣損我了,把我逼急了勾引你未來的老公。現在,我先把你的嘴撕了,免得你禍害人。」欣兒說完伸手抓秦芳的臉,秦芳閃電一般躥出多遠,欣兒追著不放,嘻嘻哈哈地鬧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