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危情︰遙遠的救贖 033.粉墨登場

作者 ︰ 藍調音畫

當晚,一身淺黃細鵝絨睡衣的慧如慵懶地屈身縮身在徐長峰寬大的懷里。暖色的燈光烘托出一室的溫馨。

慧如說︰「長峰,今天是星期天吧?欣兒打電話回了嗎?」

徐長峰哈欠連天,聲調疲憊地說︰「嗯,沒有,我沒有接到欣兒的電話。大概一切都好吧。學校畢竟不象社會上那麼復雜。沒有電話就是平安。你也別太為她擔心了,想想那些貧寒子弟,同樣是人啊,為什麼我們總把自己的女兒看得高人一等了呢?是不是因為我們手里有了錢,就覺得我們的欣兒就比別人家的孩子尊貴了一些。不是我不疼欣兒,我覺得不要太寵愛孩子了,這對她將來獨立面對生活是有好處的。」

慧如說︰「這我知道,欣兒長這麼大,我們真的沒操什麼心,我們倆結了婚就忙著掙錢,後來把給女兒錢彌補對女兒的虧欠。很乖的女兒,我們給她的錢她應該沒有用在自己身上,你看她,不貪吃不貪穿,身上也不帶金銀。一直很樸素。工作辛苦時,只要想到欣兒,我就會覺得非常非常的值得。」

徐長峰說︰「不過,我們常常說一切都是為了女兒,這話听起來是不是有點虛偽。女兒能花我們多少錢呢?這樣一想,倒有些茫茫然了。」

慧如說︰「嗯,那我們為何要這麼拼命呢?我們不如停下來,我們手上的錢,足夠一家三口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

徐長峰愛憐地輕撫弄慧如的頭發,「我們在為社會作貢獻嘛。企業里所有員工都指著這個企業養家糊口,無形中,我們倆肩負著為萬千家庭的幸福。呵呵,等欣兒畢業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到那時,我們就退到幕後,該是我們享受一下一家三口天倫之樂。」

慧如說︰「長峰,我們什麼時候去看看欣兒,她談了個男朋友,我一直不太放心,這個男孩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欣兒與其他女孩不同的地方就是重感情,兩人走到一起,這個孩子看中的是不是我們家庭背景?如果走不到一起,欣兒就得接受感情的挫折。」

徐長峰淡淡一笑,「我們家的女兒,擺在那兒就是個無價之寶,我們這點家產算得什麼呢。相信我們女兒的眼光,男人的花言巧語騙不了欣兒的感情,除非他有過人之處,才會達到欣兒的標準。你不信嗎?去看她的事還是往後放放吧。企業現在面臨上市,大家正在做各方的努力,特別是你們財務,要經得起證監會的嚴格審核。等這件大事做完,我們倆去一趟欣兒的學校。」

慧如說︰「恐怕等到那天,欣兒畢業,女婿都幫你帶來了。我們還看什麼呢?」

徐長峰說︰「帶來怕什麼,只要欣兒喜歡,我們有什麼反對的必要呢?我一向覺得對于孩子教育問題,盡量讓她自由生長,欣兒在這種寬松的政策成長,可心毫不客氣地說,品學兼優,知情達理。我到現在還堅持我的觀點,如果我們處處掐著她,讓她按照我們的意願我們的方式生活,欣兒會獲得成長的快樂嗎?這豈不是我們替她而活了,這樣的孩子永遠成熟不了。」掐滅手上的煙,關燈。徐長峰說︰「睡吧,很晚了。」

是夜,欣兒獨坐在迢迢長夜中,小屋的燈早早熄滅。雖無月光入戶臨照,欣兒心里依然有片可以入詞成酒的月光,手握舊詞中淡淡溫暖,意念中看到一只淡藍色的蝶努力地飛渡滄海。李明達的來去,象一枚投入湖中的石子,讓平靜的湖面掀起層層漪瀾。

秋天的陽光清清落落地灑在金黃與火紅相間的行道樹的枝葉上,風過耳畔如喁喁吟語,童話的意味讓欣兒眼里漲滿幸福。走在路上的欣兒沉在秋光艷舞的浪漫里。

前腳剛剛跨入公司辦公室,一陣「咚咚咚」沉悶的腳步停在欣兒跟前,一個巨幅的黑影當住欣兒的視線。抬眼,站在她面前的這個人是欣兒的同事周大力,看他面上少有的陰郁之色,欣兒估計周大力遇到什麼麻煩。欣兒絕對想不到這個麻煩與她有關,故而給了周大力一個同情的眼神。

周大力在欣兒供職的公司扮得是個什麼角呢?不過一個打手而已。沒有具體事務,老板只在公司遇到貨款糾紛時,派周大力出面擺平。

周大力人高馬大、肩寬背厚,留著不干不淨小胡子,皮膚粗糙,五官生得別別扭扭。近看不成,遠看也不似玉樹臨風的挺拔,而如果給他一件破棉襖蹲在柵牆邊,嗯,與一個拾荒人無異。三十多歲,依舊孤家寡人。如此粗俗的男人基本不能入欣兒那一雙秀眼。

欣兒是如何看待他的,周大力並不在意。每次欣兒從外面回來,車上如有被退回來的貨,周大力第一個沖出來幫著欣兒卸車。早上裝車,單位里工人欠缺時,周大力也會幫欣兒裝車。不待欣兒說謝,他顛顛地走開了。不曾對欣兒說過輕薄的言語,一直都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稱呼欣兒為徐小姐。站在周大力的面前的欣兒宛如一個稚弱的小女孩。

單位男同事想在欣兒找點便宜,周大力不用開口,一瞪眼,這些男人馬上就把頭縮進殼里,誰敢惹這個不要命的主呀,也包括公司老板。周大力哄走眾人,他也絕對不逗留,因而並未給人丟下口舌之快。

此時,欣兒面前的周大力一反常態,語氣急促地對欣兒說︰「徐小姐,你負責的泰森大酒店的帳出問題了。」

就這一句,欣兒腦子里就「轟」的一聲巨響。內心忐忑不安,神情頗為沮喪,眼里里茫無頭緒。這畢款子她周五去收的,支票交到財務手中,萬無一失呀,問題出在哪里呢?急切的眼神盯著周大力那胡須錯亂的口,等著說出緣由。單位里其它同事將頭埋在辦公隔斷下,冷漠永遠是人與人之間一道以屏蔽溫暖的檻。

周大力看出欣兒的驚愕,舉手似在拍拍欣兒的肩頭以示安慰,但還是把手縮了回來。他繼續說︰「你先不要慌,我可以把事情擺平。」他非常體貼地安慰著欣兒,怕把這個小女孩給嚇暈厥過去了。

「你周五收回來的支票,支票上開出的日期跟你拿回的日期剛好是十天,當時是周五吧,你直接交到財務,因為到了下班時間,財務就鎖進保險櫃了。今天去銀行時,才發現時間已經過了。財務向老板匯報這事,老板發了很大的火。打電話去泰森,人家說反正支票開出來了,沒有及時入帳跟他們沒關系。這種態度一听,分明想拖欠這畢款子。老板讓你去交涉呢。」

欣兒站直的身子微微地搖晃,泰森大酒店里的主管是最難纏的。欣兒慌亂的面色失血,臉上冒汗。她才工作多長時間,從來沒人對她說過支票入帳的限期。

欣兒訝異地看著周大力,呆呆地說︰「是嗎?那我趕緊去泰森吧。」身體凝重地轉身,跺了一下腳,急急地沖出辦公室。這可是一畢五萬元的款子,五萬元,這三個字在欣兒的眼前無限放大重疊。

周大力跟著跑出去,「徐小姐,你確定你一個人一定能把帳給要回來嗎?」

欣兒幾乎用哭腔說,「那我能怎麼辦?」

周大力說︰「你可以什麼都不做,我去。」

落難之時,能有個人站出幫助,會讓人覺得人間似天堂般的美好。正是這個被眾人視作粗鄙的男人在關鍵時候挺身而出。開酒店的都是道上混的主兒,有理可講嗎?欣兒清楚,她今天肯定拿不回貨款,但不去肯定不行。

無助的眼神盯著周大力,心說,只有他,關鍵的時候只有他,他多象站在鐘樓上的打鐘人丑陋的卡西莫多呀。他的心至少比那些躲在辦公室的家伙溫暖多了。周大力傻呵呵地笑著說︰「你不要感謝我,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看不得別人欺負你,看到你受了委屈,我心疼。手就癢癢地想揍人。」

欣兒曾說,周大力,你如果談一個女朋友,大力是會當作寶貝一樣的保護她的。大力傻呵呵地樂了,誰能看上我呀。果然周大力懂得憐香惜玉,人粗心細。

周大力親自駕上單位送貨的面包車,帶著欣兒直奔泰森大酒店。一路上,欣兒在空蕩蕩的意識里,心慌神亂。

到了酒店,周大力拉開車門,跳下車。欣兒打開車門,一只腳落地,被周大力推回到車內,「徐小姐,你呆著不動,這種事不是女人能出場的,車里比較安全一點。」

安全,天啦,看來解決這事需要動武的,欣兒的心公平安地亂跳。

欣兒說︰「還是我去吧,你一個人能行嘛?」

周大力說︰「如果你去能行的話,那還要我周大力來做什麼?你到了現場只會讓局勢更加的復雜化,我一個人,無牽無掛的,辦起事來利索。哼,這群小子皮癢了,我幫你修理修理他們。」

感激的淚水都滾出來,欣兒說︰「大力,要小心呀。能說通就不要動手。」不知不覺中居然叫了一聲大力,這讓周大力眼里閃著幸福的光芒。

周大力仰面哈哈大笑,然後大踏步走向酒店,並不回頭,朝欣兒擺擺手作別。這種場面,好比是「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那般的英雄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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