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力的背影在欣兒霧一陣雨一陣的視線里晃來蕩去。欣兒下了車,追著周大力進了酒店。
周大力斜眼瞅著嬌弱的欣兒,調侃著說︰「你是不放心我,還是不相信我的實力?」
欣兒說︰「放心,也相信。可是我想,假如人家很爽快地同意調換一張支票呢?你看你這氣勢,給人的感覺分明是來尋釁的嘛。」
周大力不語,卻偷偷地笑。場面上混的人,能不知道事情的輕重嗎,處理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就他的臭名聲,至少在這個行當里還沒人敢拿他不當回事呢。
欣兒走進泰森大酒店的采購部,主持采購工作的是酒店姚副總經理。欣兒以懇求的語氣對姚經理說︰「姚經理,打擾您一下,我上周五從你手上拿回去的那張支票日期已經過了,所以今天麻煩您給調換一張支票。還請您給個方便。」
姚經理不屑地哼了一聲,以狡黠的目光看了看欣兒,目光便沾在欣兒身上,手指搓著下巴殼。他散散淡淡地說︰「支票我們是按時付出的,如果你們也按時進帳,也就沒有問題了。問題出在你們那邊,與我無關。」他的目光在欣兒的胸口前停滯住,周大力看著牙齒挫得咯咯響,他似乎看出姚經理的心思。
欣兒無助地站在這張面孔面前,她從來沒有這樣企求一個人,今天她只能學著一副可憐樣與他耍耍無賴了。欣兒哀求著說︰「對不起,是我的錯,您看能不能給個方便。」
姚經理又將目光回到欣兒的臉上,看哪兒都那麼的舒服。有心想算了吧,把錢給她,可又想借著這個茬揩點油。「不——能——」他故意將這兩個字拉長。
欣兒的眼淚叭噠就落下了。姚經理心里拿捏著火候,想著胡涂心思。拎著電話往外撥。周大力伸出他那鐵扇一般大小的手,拽過電話。拔了電話線,再把電話扔狠狠地砸在地上,電話的零件四下飛蹦。周大力突然暴發,嚇得欣兒聳肩,雙手捂起耳朵。
周大力低氣十足地大聲說︰「狗日的,你剛才怎麼對她說話的。」
姚經理內心駭然,可外表裝作鎮定,這才抬眼看看這位比他更橫的男人。「你是什麼人?怎麼這麼粗魯,你們是來協商事情,還是尋釁恣事的?」
周大力手指指向姚經理,大吼道︰「請你馬上向這位小姐道歉,不然我讓你今天腦袋開花。你信不?不信可以試試。」
欣兒拉著周大力那只舉起握緊拳的胳膊,「大力,不要這樣,我們是來要錢的,不是來打架的。」也不知道是出于感謝的目的,還是一時間亂了方寸,欣兒叫周大力為大力,多少遞近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周大力說︰「你覺得我們今天能爽快地拿到錢嗎?徐小姐,你太幼稚了。我也想以禮待他,可他是什麼態度。現在我改變主意了,這家伙既然想找不痛快,我不如成全了他。你沒看到他那色迷迷的眼神呀,都快把你吃了。就沖這,我就要打他個生活不能自理。」
欣兒說︰「算了,大力。能把錢要回去就行了,誰讓這錯出在我們一邊呢。」
就在周大力有些猶豫時,姚經理模到桌上的對講機,慌慌喊道︰「進來幾個人,這兒有人鬧事。」
話間一落,幾個保安沖進屋來,一個個手里捏著警棍,煞有介事的樣子。
周大力冷笑幾聲,「就憑你們幾頭豬也敢往虎嘴里闖。」周大力伸出手臂把欣兒護到牆角,這幾個保安呈扇形把周大力圍住。那個姚經理借機退到門邊,等著看一場以多斗少的好戲。
欣兒在周大力的身後干著急,她哪里見過這陣式,好漢難敵四手,都不敢想今天她與周大力兩人能不能站著出去。
周大力什麼打架場面沒親歷過,就眼前這幾個穿著制服的保安,都不夠他打的。
周大力張狂地說︰「你們是一起上,還是單挑。」
姚經理跳起來對保安們說︰「你們給我一起上,打死了我替你們頂罪。」
幾個保安領命,揮著警棍一涌而上。周大力沒費什麼事,幾個照面,這幾人便躺在地上苦苦申吟。緊接著又闖進十多個保安前來支援。屋子里擠滿了人,氣氛更加緊張。
周大力說︰「痛快,沒想到泰森大酒店里養了這麼多的狗,看來老子今天要過足癮了。」
周大力目光封鎖前方,順手綽起一只酒瓶子,「 當」一聲,沖著自己的頭上砸下去,那個酒瓶子就掉了底,露出尖利的玻璃稜角。幾行血順著他的腦門往下落。在場的人都嚇得大驚失色。欣兒則渾身發抖。
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保安們見這個男人不要命,誰也不敢輕易上前。雖然姚經理一再說打死他頂罪,可這群保安好象都不傻。真的出了事,說法可就不是這樣了。
這時有一個人跑了進來,分開眾人,瞅了周大力一眼,然後他在姚經理耳邊說了幾句。姚經理臉色突變,趕忙吩咐在場的保安,「你們都給我出去,把這幾個人也抬出去。」
保安們巴不得姚經理讓他們出去呢,誰想在這里與一瘋子拼命。
姚經理突然象換了一個人似的,他樂呵呵地說︰「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周大力呀,就就是你的不是了,你剛才也不通報個名姓,誤會了。我馬上安排財務給你們調換支票。看你也傷了,改日,改日我做東,請你喝酒,當面向你賠不是。」
拿了新支票回到車上,欣兒如釋重負。這才發現血流還在周大力的臉上掛著。欣兒拿出白手帕,讓大力捂住頭上的傷口。
周大力推辭著說︰「不用,別弄髒了你的手帕,回公司吧,把支票交給財務。這事也就完了。」
欣兒說︰「可是,你還在流血呀。」
周大力說︰「這好辦。」他左右一劃,模到一條有些髒的毛巾,在臉上擦拭幾下,然後箍在頭上。
欣兒撲哧樂了。周大力說︰「笑什麼?「
欣兒指著周大力的頭,「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好滑稽喲,象個陝北的莊稼人。」
周大力說︰「是嗎?徐小姐,我象不象個莊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笑了,笑起來多好看。你知道嗎?自從你到我們公司來上班,我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你笑過。你好象心事很重。」
欣兒微微低頭,斂起笑。「是嗎?因為沒什麼事值得我笑呀。周大力,如果不是你今天來,我今天肯定拿不到錢,還會受到羞辱,還會被老板炒魷魚。」
周大力說︰「他敢,只要我周大力說不可以,老板就不敢動你的,放心吧。徐小姐,有我周大力在,就不會有敢欺負你。我剛才在打架時,我听到你叫我大力,可真是為我壯了膽,徐小姐,你今後就叫我大力順。」
欣兒猶豫了一下,覺得周大力這人雖粗,可是心腸還不錯。她說︰「好吧,大力,剛才可是把我嚇壞了,你怎麼拿起瓶子砸自己的頭了。」
周大力咧嘴一笑,听到欣兒再一次叫他大力,一臉的燦爛幸福。他說︰「我那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那麼多人,我估計自己打不過,只好嚇嚇他們。這招我是從電視上學的,原來覺得這麼做很傻,還沒打人就把自己給傷了,今天一試,還真管用,把那些家伙給鎮住了。」
欣兒說︰「原來你也怕呀,我還以為你是打紅了眼。你不疼嗎?」
周大力說︰「我不怕,但我也知道疼啦,又不是鐵打的身體。但在那種場合,不能裝慫。」周大力 了一聲,「對不起,徐小姐,我不該在你面前說粗話的。以後一定會注意的,保證不再說了。」
欣兒說︰「在公司里,只有你對我好,我都不知道怎麼報答你。听說你還沒有女朋友,有機會我幫你介紹一個吧。」
周大力嘿嘿地笑,「哪有女孩子看得上我呀,我的樣子不把她們嚇跑才怪呢,我也無所謂,一人吃飲飽,全家不餓。」
欣兒說︰「你的個樣子怎麼了,長得好有什麼用,心腸好才是真的好。」
周大力說︰「你真的這麼認為呀?」他伸手抓著頭,不小心抓到傷口上,不覺一陣痛。眉頭一皺。
欣兒說︰「既知道疼,還要砸自己。送我回公司,然後我們馬上去醫院包扎一下。」
周大力說︰「從來也沒有人這麼夸獎我,就連我的媽都不曾說過我好的。你是第一個表揚我的人,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欣兒說︰「你首先要看得起自己,你又不是活給別人看的。」
大力說︰「你說的真好。嗯,我有信心了,我們走。」發動車子,一腳油門下去,小面包車馳出泰森大酒店。
驚心動魄,一路想起來,欣兒還心有余悸呢。總算沒再出什麼意外。老板開心得不得了,讓欣兒提前下班,晚上他要好好地犒勞周大力的勇猛頑強。欣兒說要陪周大力去醫院,周大力執意不讓,催著欣兒回家休息去。
欣兒回到家時,門口站著秦芳,秦芳有兩周沒來,上上周去人才市場找工作的,這周是放李明達與欣兒私會。實在想欣兒了,這才于周一逃課趕來的。看到秦芳,欣兒才知道心里特別特別地想念她。兩個人未發一語,緊緊相擁。
秦芳模著欣兒的肚子說,「又大了一些,什麼時候出世呀,我可要做這個孩子的干媽,先預定了。」
欣兒說︰「還早著呢,自己還沒有結婚,就要做孩子的媽呀。」
秦芳說︰「你管呢,我願意,有錢難買我願意。」
欣兒說︰「好好,你願意。沒人跟你搶,孩子有十個干媽我也不嫌多。說說,怎麼今天不是周末不是星期天,怎麼來找我了。」
秦芳說︰「想你了就來看你,我還買了不少零食,今晚我們好好地聊聊,我就不回去,陪你住一個晚上。」
欣兒說︰「這真是太好了,我總想念著大學里的生活。」
秦芳說︰「我才不想念大學的生活,有什麼好呀,沒有在你在,我都覺得無聊死了,我現在就想退學,與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過。」
欣兒說︰「你說什麼傻話呢。再有一個學期你就畢業了,你與我不同,我是為了愛情才做此決定的,你又是為哪般呀?」
秦芳說︰「我是為了友誼呀,不可以呀。」
欣兒說︰「我們不要在屋外說了,進屋吧。我告訴你呀,今天我遇到麻煩了,多虧公司的一個同事幫忙,才化險為夷的,我現在想想那場面。心里還突突亂跳呢。」
秦芳驚愕的表情看著欣兒,「什麼什麼?是不是遇到流氓了,這世道,怎麼遍地都是流氓的呢?欣兒欣兒,誰讓你生了一張會惹禍的臉蛋呢。安全回來,說明逃過這一劫的?快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