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是我,明達。」此人壓低聲音,這聲音帶蝕骨的冷冽,欣兒好象跌入到四下彌漫著很濃的恐怖氣氛中。她雙臂本能地抱緊胸口。
李明達但凡來找欣兒都吃了苦頭,前番與周大力糾斗,後者被二毛等人審問。教訓讓李明達變得警惕起來,他前前後後看了又看,直到確定無人跟蹤,這才放心。
李明達今天一個下午蹲守在在欣兒單位門口,無果,他很懊悔。白白搭上半天時間,做了一件太愚蠢的事。他執拗地以為,不達目的絕不收兵。這才又去了欣兒居住的樓下,天黑之時,見樓上的窗口漆黑無光。他想,欣兒許是還沒有回來,于是又向回踅,那條巷子是欣兒回家必經之處,只要今晚欣兒回家,一定可以遇到。又怕周大力與欣兒一道回來,他這才躲在陰暗處。饑腸漉漉的李明達一刻也不敢離開,剛好有一個打燒飯的漢子路過這里,筐里還有兩個冷燒餅沒有賣出去,給李明達要了下來。填補了一下肚腑之需要。
功夫不負有心人,老遠看欣兒過來,李膽達的視力在這時銳利無比,光線雖然昏暗,但他還能從巷頭看到巷尾。一眼就把欣兒給認出來,燈下觀美人,即使燈光昏暗,美人之美一樣不會打折扣,好象在雨巷里偶遇丁香一樣的姑娘,李明達一陣欣喜,更為配合的是欣兒的身前身後並無其它人。李明達暗暗地較勁,心想,讓我受了這麼大的苦等你,一定要讓你給我一點報償。
日影飛逝,時光匆遽,李明達對欣兒的那種佔有始終保持強烈不衰。他認為是因情而有,情因欲而生。他還認為他是有絕對學養,絕對不可能是一個只懂*的男人,雖然他無從挑出來一根情感的線,讓他看清他情感的脈落,但他給出的解釋是濃得化不開,含混不清的感覺。就象有人評價大詩人徐志摩那樣,說志摩浮而難成詩人,雜而難成文人,可是,誰又能否定徐志摩在文壇上的影響呢?通過概念竊取,李明達為自己找到了辯證。
李明達堅信,這就是愛,就象酒一樣,愈久愈香醇。愈醇就愈醉人。初初地沾著了腥味,再想罷手很難,他得了嚴重的心病,他認為是相思。妻子杜梅越發讓李明達覺得索然無味,那種利用與報答的關系讓他再難提起興致。好象這個世上沒一個女人可以抵得過欣兒身上那種美的誘惑。每回思故,饞涎欲滴。男人的本性,不足為怪。那次在欣兒的女生宿舍里消魂蝕魄的偷情一幕,吊足了他的胃口。他要,他還要欣兒繼續給他無數個那樣接觸時的忘我。哪怕是讓他離婚,讓他背上忘恩負義的罪名,他也要欣兒。李明達認為,欣兒不但懂他,也很配他,欣兒可以給他男人在刺激後奔放時的榮耀,有了欣兒,就有了他的天下。他打著拯救欣兒于苦海的信念,決心爭取。
慌亂過後,欣兒穩住心神,有必要與李明達好好談談,也好告示他別再做這種無謂的糾纏。
李明達此時卻意興正濃,他口中吟道︰撐著油紙傘,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著一個丁香一樣的結著愁怨的姑娘。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
李明達自以為很高明地念幾句詩,便能在這幽暗的小巷里調和出風月無邊的幽幽情韻,喚回昔日的美好。可是欣兒沒有任何的反應。她既不會重燃舊情,也不會詛咒把她推向火坑的李明達。一切都是她自找的,與人無尤。
欣兒說︰「李明達。」欣兒不再稱呼他為明達了,也不稱其為老師,直呼其名。「沒用的,你別再打我的主意了,做任何事都毫無意義,我不可能再跟你有什麼瓜葛。我把我的靈魂放在你那里,你是我曾經愛過的男人。但是,也是你把我的愛給扼殺了,我今天走到如此不堪的地步是拜你所賜。但我不怨你,是我先招惹了你。我的心已經死了,你難道還要我這個活著的死人嗎?好好地保管好我那干淨的靈魂,不要折磨她,那便是你為我們曾經的愛積了功德。」
李明達憤憤地說︰「曾經,曾經,為什麼總說曾經,為什麼不說說我們的將來呢?將來,我們共建美好的愛情家園。什麼靈魂放在我那里,這有什麼用呀?看不見,模不著的,能代表什麼。欣兒,我要看到你,我要隨時欣賞到你。你把靈魂放到周大力那里吧,我也願意。只要你跟我走。」
欣兒說︰「你怎麼這麼理解,你的學識是讓你去貶低靈魂的高貴嗎?」
李明達知道情急之下說錯了話,他慌忙糾正,「因為在我眼里,與靈魂是無法分割的,歸于誰,靈魂就屬于誰。你知道嗎?欣兒,我現在一睜眼,我就會想你與周大力在床上做那事,我受不了,你是我的,原先就是我的。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們重新來過。包括你讓我離婚,我答應你。只要你點頭,我這就回去跟杜梅離婚。怎麼樣,欣兒,我給你名份,對你與周大力在一起的經過,我也既往不咎。還有,我們的孩子呢?我們有了愛的結晶,你總不能讓孩子離開他親生爸爸吧。欣兒,你沒那麼狠心,我了解你的。」
欣兒冷笑了一聲,她說︰「你不覺得靈魂比肉休更神聖嗎?你太令我失望了,李明達。你如果寧願舍棄我的靈魂而索要我的,我可以告訴你,你什麼也得不到。你與周大力沒什麼分別,我總算看明白了。李明達,我不希望你這樣。雖然我想恨你,也想罵你,但是,一直都沒有這麼做,因為你是我愛過的第一個男人,我心甘情願地把靈魂放在你那里,好好珍視吧,否則,我們連說話的必要都沒有。」
李明達的臉色突變,雖然怒不可遏,他暫時不便發作。不過他心里暗暗發狠,如若你再回到我身邊,看我還會不會這麼有耐性?整理一下情緒,他說︰「你為什麼說這麼多的大道理給我听,你不要忘了我是你的老師,大道理我比你會講,可是現實是什麼呢?我想來見你就得在這個小巷子里象鬼一樣等你,這是愛嗎?屁。我知道我對不住你,但是你也得體諒我的難處。你口口聲聲說把靈魂放在我這里,那你為什麼不能把也同時放在我這里呢?這對你來說很難嗎?我看只要你點點頭就可以了。你是怕周大力撒潑嗎?我不怕,只要我們同心合意,一定會讓那頭牛失去斗志的。欣兒,我的乖乖,我的寶貝,我要你,我要守著你過每一分每一秒。」
欣兒的眼淚很配合地流了下來,這樣的表白為什麼姍姍來遲?唉,或許本就該在這個時候來,因為李明達如今的樣子已經非我理想中的男人。
李明達四下看了看,他有點害怕周大力從巷口處突然提著板磚沖過來,或者象上次被二毛那樣的黑社會的流氓駕走一通恫嚇。如果不是為了欣兒,他真的不想冒這個險。欣兒默默不語,李明達感覺到自己的真誠可能在潛移默化中溫化著欣兒的心,「欣兒,我們不能在這里說話,上次我被那幾個流氓帶了去,好一通毒打。我並不怕他們,也不怕周大力,挨打受罰,反而讓我心里感覺到痛快。你看,出了巷口有一片小樹林,我們到那里去,你得容我好好把心里話全倒出來吧。否則我肯定會一直纏著你。」
欣兒想,也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兩人站在這里,沒準就遇上周大力呢。于是,跟著李明達走出巷口,一前一後進了小樹林。李明達還要向林子深處走,欣兒卻停下腳步,「李明達,就在這里。有什麼話,你都說了吧。不管你說什麼,我給你的回答只有一個,不可能回到曾經了。」
李明達慢慢地挪步,繞到欣兒側面,一個急速轉身,迫不及待地伸出雙手,從後面一把欣兒,「欣兒,我想死你了,真的,我想的好苦好苦。沒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了。我現在上課時都會走神,可怎麼辦呢?我的心里腦海里全是你。」
李明達的邏輯是,如果欣兒同意再給他一次的接觸,那麼接下去的事就好辦了,女人總還是情感動物,特別是欣兒這樣視情為生命的女人更是如此,嘴上說著狠話,心里早就如泥委地,俯首就擒了。
欣兒拚命地分李明達的手,她的力氣根本無法擺月兌李明達,又不敢大聲叫喊。李明達雙手抱在欣兒胸前,讓他觸及到了欣兒的酸軟的胸口,他哪里肯放手呢?
欣兒央求著李明達說︰「李明達,你不要這樣做,我不想。請尊重我。我已經被周大力快折磨死了,如果你真的愛我,求你放開我。」
李明達喘起粗氣,失控的緊緊地頂住欣兒後面。「精神與肉休兩者結合,那才是真正的愛情,這兩者缺一都不能稱其為愛。欣兒,你不能這能殘忍地將愛情分成兩瓣。我想你都快想瘋了,今天你就可憐我一回,讓我感覺你身體的魅力吧。我好懷念第一次與你接觸。時間過得太久,我都有點記不起來了。求你,不要反抗。今晚,你就再次成全我吧。也許你已經不再愛我,可是我愛你呀。當初我對你一無所知,可是當我知道你愛我,我就成全了你。你難道就不能滿足我一次嗎?」
為什麼李明達會淪落成一個無賴,道貌岸然的大學老師,怎麼會成為沉淪在*之中?欣兒說︰「李明達,你不覺得逼迫我,非但沒有美感,而且還會讓我看不起你嗎?我的身體已經讓周大力給糟蹋了,不干淨了,我不能帶著不干淨的身體面對我把靈魂存放的那個男人。」
李明達說︰「你當然不想跟我干了,你與那個蠢豬夜夜狂歡。可是我呢?你當年是怎麼把我拉到你的宿舍的,怎麼與我做那事的,難道你現在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嗎?我不信,欣兒會是一個無情無意的女人。」
欣兒差點要暈厥過去,李明達怎麼能這麼說話呢?欣兒心里開始恨惡,開始惡心。錯錯錯,真的,曾經不敢觸踫的記憶也變得骯髒不潔淨了。欣兒說︰「李明達,你怎麼變得蠻不講理了,你這樣,跟一個流氓有什麼分別,你可是有學問的大學教授。請為我留下一點點美好的回憶吧,否則我就活不下去了。不要打碎它。放開我,放開我。我很累了,我要回家。」
李明達說︰「我什麼也听不進去,你不要說話,什麼也不要說,你只要靜靜地閉上眼楮。很快就會過去的。」李明達用一只手解欣兒的皮帶,另一只手臂緊緊箍著欣兒。
「不,我不要。你要是胡來,我可要叫人了。」欣兒用盡全身的氣力分李明達的手。可是怎麼也無法逃月兌。
「李明達,我當初也沒有想跟你結婚,因為我不想以破壞一個家庭為代價成全自己的幸福。後來,我越陷越深,如果你不是對我說我懷的孩子是我與其他男人所生的野種,也許我就把孩子做了。我也不會落到周大力的手里。再或者,當年,你若不是只為自己著想,我們已是夫妻了。你離不了婚,是不是?你怕你的老婆會與你鬧是不是?你怕天下知道你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是不是?你放棄了我。時至今天,我告訴你,你愛我,你不覺得已經為時已晚嗎?我不是那個傻傻的痴痴的大三女學生了。你現在放開我。啊啊——」欣兒使勁地扭動身體,雙手扣著皮帶。
李明達說︰「你曾經真的愛過我嗎?你今天用行動告訴我你曾經有多愛我,好嗎?」
怎麼也擺月兌不了李明達,欣兒傷心欲絕,此時,她淚流滿面。雖然是七月流火,雖然被李明達緊緊地抱在懷里,但她依然感覺到不可扼制的寒冷迎面撲來。她真的該後悔曾經了,這是個什麼無恥的男人,今晚總算徹徹底底看清楚了。欣兒美好的回憶一寸寸地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