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興風作浪
安分了一個多月的強至終按捺不住地要出來惹些事端,並不意外。世間最為珍貴的東西莫過于「得不到」與「已失去」。這兩樣都讓強錯過,也讓他倍受打擊。
如果有一位絕世傾城的女子不離左右,那麼男人會不會因為這個女人而從此收收野性變成一個模範好男人呢?歷代君王中不也有諸多因為一個女子懈怠國事,誤國誤民。如果不是有一份君王的責任,這份痴情到了民間,想必會一一被譯成傳世佳話。強不是什麼君王,他也號令不了天下女子。強只能郁悶,只能抑郁。他那永遠不甘寂寞的大腦會想一些詭計將事情引向最有利于他的一面。他的問題出在並不知道庸俗之氣永遠無法靠近欣兒。
對于家里的母老虎,強表面裝作依眉順眼,一副改邪歸正、重新做人的樣子,其實內心一直堅持著反抗。之所以會尋花問柳,他的理由是妻子不賢,暖不了他的心。
由于強老實許多,又听說欣兒一家已搬出桐花巷的小屋,去向不明,範四英這才放松了對強的嚴格管理。
這天強來豪的夜總會,這里曾經留下他太多歡樂的影子,獲得大肆揮霍光陰的歡喜。一個多月的時間不曾光顧,強大有一種隔世重逢的感覺。令大失所望的是這里的小姐都不愛搭理他,迎向他的是一雙雙冰涼譏誚的目光,這讓腆著臉往小姐臉上湊的強有些無趣,悻悻然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似曾相識的陌生感。強心里說,都是勢利眼。模模口袋,沒幾個錢,強恨不能馬上成為千萬富翁,然後拎著一撂錢往這些冰冷眼神面前一扔,看這群女子還不殷殷地笑著滿口強哥強哥地叫。
正在強胡思亂想著時,突然,眼前出現一張布滿陰霾的邪氣的臉,這張臉的擁有者坐在桌子對面,正玩味地看著迎面走來的強,也不提醒,如果強沒及時收腳,就撞在前的桌子上。
豪把強趕出夜總會後,強一直處在想來而不敢來的焦灼矛盾中。後來總算想通了,他與豪是同病相憐的兩個人,愛欣兒卻不敢愛,想欣兒卻毫無作為。既如此,兩個可憐的男人是不是應該有些共通語言共同惆悵一番呢?而且看過念與欣兒那親昵的場面,更似刺著了強心底無需隱藏的傷。憑什麼念可以與欣兒大大方方在一起呢?念這個有著光榮好男人口碑的男人在欣兒美色面前不也被迷得神魂顛倒,那麼他強,還有豪,又何罪之有呢?強想來想去,倒想得理直氣壯起來。說這個世間沒有一個好男人,他信,既然沒有,不如同流吧。
雖然豪的脾氣強有過領教。可是如果用一句時髦的話說,就可以洗濯去所有的羞辱。這話說的好哇,只為活在當下,為了對得起當下,對得起自己,不在當下憋死。接近欣兒,他一個人辦不成這事,非得要利用一下豪的魯莽,幫助改善一下不利的局面。至少應該象念與欣兒目前的關系,可以在柳下相會,可以在雨中慢跑,這種分寸感拿捏到位,真不得不佩服念的高明。強認為他是先入為主,不該讓念後來者居上。
男人對待女人的執著精神不可小覷。
豪也因為欣兒的事弄得他心結一直沒法解開,又無顏面去面對欣兒,懇求原諒。豪又在情—色中墮落。這個恨他記在強的身上。
還在強驚怔未消之時,豪指著強說︰「是強呀,你怎麼還活著?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這張臉,滾。」
強不達目的不罷休,這點小侮辱比起當年韓信的胯下之辱又如何呢?強勾了一下嘴巴,「豪,我有事對你說。是關于欣兒的。」
豪擰緊目光直直地盯了一會強,後又想,犯不著,最好遠離這種無信義的男人。
豪恢復慵懶,「關于欣兒?你當我是阿三,上次的事我還沒有找你算帳,說,是不是你指派阿三干的?」豪手中的酒杯重重地落在桌上,那聲音震得強心里一通小緊張。
強辯解說︰「我怎麼可能指派阿三做那種齷齪不堪的事呢?不過是我與阿三倆閑聊來說,記不清是誰提到你喜歡欣兒。你知道,我那天是徹底喝醉了,我醉到不分南北,頭暈目眩,我哪還有那智商指派阿三呢?你切不可听信了阿三的一面之詞,傷了你我兄弟的感情,還有江華,我們都是同學加好友,這話好說不好听的。」
豪睥睨一眼強,不可相信阿三,可是強可以相信嗎?
強窺到豪的心思,腆著笑臉說︰「我可不可以坐下喝杯酒,口中干得很,然後我再慢慢地向你道來。」
豪不而煩地說︰「有話就說,沒話滾蛋。」
強還是拉了一張椅子,坐下,象是吃定了豪。他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我看到欣兒和念在一起,你可能還不知道,欣兒已經搬離我那個地方,現在住在念的新房里。我親眼看到念和欣兒在護城河邊攙挽著, ,真親熱呀。」強盡量說得有聲色一些,象朗誦詩歌一樣。
豪不耐煩地指著強說︰「滾一邊去,你再敢在我面前詆毀欣兒,小心我打得你滿地找牙。」豪將強幾乎擱到嘴邊的酒杯奪了下來,「你是來騙酒喝的吧,我這兒不招待吃白食沒良心的主,走人。」念揮手送客。
非得拉豪與他結盟不可,強咬著這個信念。繼續鼓舌游說,「我發誓,如果我說錯了,任你怎麼罰。不信,你跟我去念的公寓,如果欣兒不在那里,我任憑你發落。」
豪的目光慢慢地挪向強的那張貌似專注認真的臉,直直地盯著強許久,看得強有點繃不住,「這跟我有關系嗎?」
啊?不知道豪所言是什麼意思?難道他真的立地成佛了?還是判斷有誤?坐在模糊的光線中豪雙手支著桌子,頭埋下去。強無法猜度豪臉上的表情,在沒有參考情形下,強堅持說︰「當然有關系,難道你不想知道為什麼欣兒與念打得火熱?你也別在我面前裝作無動于衷,大家都是男人,誰還不了解誰呢?」強端起那杯酒,迅速倒進口中。
強說的有模有樣有稜有角的,豪想,我再不會輕易讓他當棒子使喚,如果不是那晚強烈的控制心性,現在他只能提著刀去欣兒面前自禁了。
強是敢做不敢當,豪則是敢作敢付出代價,包括用死去謝罪。
豪瞪著強,捋了一下下巴處短短胡茬,「大家是都是男人,可是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明白嗎?你也配談男人。」
強表情不改地晃了幾下腦袋,漫不經心玩弄著手中的空酒杯,隨口說︰「你是男人,你對欣兒敬而遠之,我佩服,可是你能眼見著其他的男人對欣兒圖謀不軌嗎?你既然自稱是大丈夫,作為江華的朋友,你是不是有義務防患于未然,為朋友做些什麼呢?江華寫他的小說,無暇顧及欣兒,這就給念可乘之機。你別忘記,念他也是一個男人。你讀過坐懷不亂的故事吧,我敢說柳公子要麼不是個完整的男人,要麼他懷里的女人是一個丑八怪。」
「胡說八道,念的人品在你我之上,而且欣兒的人品更不必懷疑。強,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跟那個豬頭阿三一樣呀?憑你幾句話就把我的火撥旺了。你要記住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反誤了卿卿的性命,你要不想死得慘,你就不要動這些心思。回來陪你老婆去。」豪的身子縮進沙發椅內,再不想听強搬弄是非。據他對念的了解,斷然不會做出有違朋友道義的事。對念有信心,就不能輕信強的鼓舌之語。
「有些自以為高明的人其實未必有什麼高明之舉。好,豪,你就做一個縮頭烏龜吧,兄弟為江華出頭去。我現在就去念的公寓,我要對欣兒說,小心身邊男人。」強說完這話,起身,氣呼呼地往外走,有種英勇赴義的架勢。他一邊走一邊听著後面的反應,邁出七步,他心說,不可能呀,豪不可能沒有反應的。這種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事豪會輕易讓于我麼?
終于在第八步時,听到後面豪的聲音,「那還輪不到你去教訓人吧,今天我給你這個機會,如果你說的與事實不符,休怪我擰下你的腦袋。」
豪大踏步地走到強的前面,身後的強暗樂,豪,你果然是一個莽夫,乖乖入我彀中。
因為去念的公寓並沒有多遠的路程,才飲了兩杯酒,估計血液中的酒精含量不會超標,豪駕上車,帶著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