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危情︰遙遠的救贖 194.耳光

作者 ︰ 藍調音畫

欣兒的身影重又出現在社長辦公室門前,社長揚起陰雲密布的臉,其實當看到欣兒的再次出現,他的心情已然不象表情這麼糟糕,從極度悲哀轉為極度驚喜。心說,你可別逞一時之氣,你的命脈可捏在我手里。你再來與我談,我會加重籌碼的喲。所以,他用暗沉的臉色在警告欣兒,他很不高興,需要小心地哄他。

矯情不是女人的專利,男人在女人面前表現出的撒嬌裝可愛學淘氣也很雷人。

社長萬萬沒有想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面部表情冰冷程度絲毫不弱于他。他等來不是求饒與恭維的軟話,而是肥碩的臉頰上兩記響亮的耳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溫婉漂亮小女子會有暴力傾向,並且象練過什麼獨門武功一樣,手上的力氣巨大無比,扇得他眼冒金星,面頰火辣,痛呀,更不知牙齒是否安然。

「你以為一個小寡婦好欺負嗎?這是我代黃泉下的丈夫打的。」也許黃泉下的江華給了力,這才使耳光扇起得特別響亮。還沒等社長逃出身體的魂歸位,一杯茶水自頭頂傾瀉而下,女人慣用的招術。「告訴你,不要試圖了解所有的女人。」

失魂的社長居然忘記閃身,「你個女流氓。」當他終于可以開口罵出來時,欣兒已經出了社長辦公室,門口處還站著眼楮瞪得象銅鈴一般大的念。

顏面掃地的社長顫抖著手指指著念,「念,我要開除你,你縱容女流氓公然毆打上司,我還要去告你。」氣全撒到念的身上,誰讓他看見了呢。

念輕哼了一聲,冷語,「告我?還是別成就我英雄美名了吧。你這種爛貨,社會的渣滓,應該凌遲處死的,你為什麼要活著呢?知道什麼是凌遲嗎?就是千刀萬剮。還有,不用你開除,我早就不想干了,我一直犯難,怎麼向我爸解釋呢?但現在我認為我可以給我爸一個合理的解釋了。」

社長的手僵直著不動,臉色煞白。這要是傳到副局長那里,他的前途會受到威脅了的。

車上,欣兒對念說︰「對不起,念,我讓你失望了。我不該去求社長那個臭男人。」

「你不必擔心我會失望,你應該擔心江華會失望。江華雖然人不在了,可是,我無時無刻不感覺到有一雙眼楮一直在盯著我們。相信這雙眼楮你不會陌生。欣兒,無論什麼時候,別放棄女人的尊嚴,女人的尊嚴可是比命還重要,尤其是你,你會因此而無顏去見江華,你明白嗎?」

「我知道錯了,我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多謝你的提醒。」服輸地扁著嘴,想到有一天會與江華與另一度空間相遇,欣兒的心一顫,「念,怎麼辦呢?書的問題。我可怎麼向江華交待呢?」

「你不用擔心這個,我有辦法的,我一直在想辦法,具有出版資質的不僅是我們一家雜志社。就算拆房子賣地,我也會把這本書出版的。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你安心地等著吧,一個月,一個月時間。」

無限感激地深望一眼念,欣兒有些慚愧,這段時間她讓念受的委屈太多。而事實上這個與江華同齡的男子也干淨的象一張白紙。

秋風吹進車窗,帶著秋天特有的味道,該是樹叢中的丹桂香吧,透明的而濃膩的香息纏綿著鼻息。「是桂花香。」

「快到中秋了。」念說,不覺脖頸一涼,手臂處一層疙瘩突起。側眼看欣兒,孤單得令人心疼。她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她眼眸鍍上了一層薄薄的灰色。

念將欣兒送回到住處,臨走時又交待說,「以後再不許沖動了,有什麼事,還有我呢,用不著你一個女的沖到前面去。」

欣兒感激地點頭,多虧這世上還有一個念,「念,我不該誤會你的。」

如老友一般的秋陽西垂,雲邊雁字差次。秋一天天走向深處,欣兒最喜歡站在窗口的凝睇遠處,遠處是山,山的那邊是江華的墓。

就這麼陷入到痴情的等候,她這一生注定是守望的宿命。或許落淚是她唯一的幸福。回首,往事如苔,唯有思念歷久彌新。江華的死慢慢模糊成一次塵世的別離,象人生過往中無數次迎送一樣的尋常。于是給等待又尋到一個合理的藉口。

念這幾天一直在家里做著電腦排版工作,為了節省費用,也為了做到精心,所以文字排版校對工作他一個人完成。然後,他聯系朋友,購買書號,還有承銷方面的事情。畢竟是在這個行當里混跡,駕輕就熟。

出這一本書需要的二十多萬費用,這也是念當初一直犯難的地方。念瞞著父母,將父母給他買的新房給賣了。這樣,出書的費用綽綽有余。

盡管很忙,念每天還是會抽出時間去看欣兒,問候一下欣兒的生活。並且告訴欣兒,書快出來了。

一個月後,《紅顏無罪》紙質書成功問世,並且順利進入全國各大書店。

念捧著精裝版的《紅顏無罪》氣喘吁吁地跑著到欣兒的住處,「欣兒,」一聲欣兒叫得念熱淚縱橫,如釋重負地將書恭恭敬敬地送到欣兒面前,「書,書,書出來了。」把念激動得說話都結巴了。

象是自黑暗里呆得太久,猛然拉開門,看到一天一地刺眼的陽光。欣兒如臨幻夢一般瞪大眼楮,顫抖著雙手接過書,嫣唇顫動,鼻翼翕張,如托著無價至寶,目光用力地落在書的封面上,口中顫抖的聲音念道,「紅—顏——無——罪,江華著。這是真的嗎?念,真的出版了?」

「嗯。」念肯定地頻頻點頭,淚花四濺。

啟開書頁,江華寫滿欣兒名字並留有血跡的白紙被當成書的扉頁,一筆一畫絆住欣兒的目光。下方留有一行小字注腳︰本書的作者江華在寫書近終時不幸離世,在他生命最後的時刻,他在一頁白紙之上寫滿了愛妻欣兒的名字,這是他一聲聲深情的呼喚……

抱著書,欣兒突然跑出念的視線。

念知道欣兒會去哪里,窗外那座山的陰面,那里的公墓群中,埋葬著江華。

念不放心地跟了過去,遠遠地看著寧靜的秋色裹著一身素白色的身影蹲身在江華的墓碑前。

欣兒說︰「江華,原諒我一直沒有來看過你,在你的書沒有出版之前,我一直沒臉來看你。現在好了,書出版了,你看,多漂亮的裝幀呀……記得前世我在你墓碑前讀你寫給我的愛情日記,而今生我卻在你的墓碑前看你寫給我一本書,一樣的情感流動在字里行間,是你怕我寂寞,還是怕我把你忘記,你一定要用不朽的文字記載我們分秒……」

念的手機響了,雖然站得離欣兒挺遠的地方,還是擔驚地看了一眼欣兒,怕打擾了這對陰陽兩隔的有情人。接起電話,走出好遠的地方才敢言語。

承銷商告訴念,書一經上架,沒幾天的功夫就售罄,各大圖書銷售點都在催促要書。一些大的圖書發行點希望作者的妻子去簽名售書。

念回答承銷商說,這本書的意義不在于銷量,而是欣兒愛情的紀念。書可以加印,但是她絕對不會去簽名售書的。

念的電話一直響個不停。站在葉子差不多掉光的行道樹下,念抬起頭,看樹枝間透出的藍天,念說︰「江華,你的書火了。時光偏偏會在你的生命中過早地劃過憂傷。你這家伙,真能沉得住氣,還不從墳墓里爬出來呀。看似你沒有福氣,可是,我覺得你小子比誰都有福氣,因為你有一個美女老婆,對你有情有義有始有終。」

又一批書投放市場,新書上架的那天,念經過反復游說,才把欣兒帶到書店。

念說︰「听說過左思曾作《三都賦》而造成洛陽紙貴的景象嗎?今天一本《紅顏無罪》正在上演昔年的盛況。」

欣兒不信地說︰「有那麼夸張嘛?」

透過玻璃窗,念指了指,「你看看就知道了。」

書店里人山人海,都是沖著《紅顏無罪》而去的。

欣兒與念根本就擠不進去,只能站在書店大玻璃窗前。好多好多人舉著錢搶書,搶到書的走出書店,一臉的幸福萬狀。

兩個一胖一瘦結伴來的女孩走過欣兒身邊,她們倆有幸搶到了書,兩個人站住,迫不及待地翻開書。

胖女孩說,「听說這本書的作者為了寫這本書而累死的,哇 ,他將這本書作為禮物送給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好羨慕她。你看看,這書上還寫著他的妻子欣兒的名字,這是作者本人的筆跡呢。還有猩紅的血。真是一對現代版的羅米歐與朱麗葉呀。我怎麼就遇不到這樣的白馬王子呢?也給我留下一本書,這可是一筆不少的財產呢。不知道他的妻子會怎麼花這筆錢。」

瘦女孩說︰「听說書寫到後面,他才累死了,後來的部分是她的妻子給補上去的。真是一段淒美的愛情,如此悲慘謝幕。一點也不遜色于虛構的梁祝。沒想到,物欲橫流的當今,還有這樣的愛情故事。我以為人都麻木無情了,可是偏就有這麼一對相愛的男女給世人兩記耳光。」

胖女孩說︰「听說他的妻子欣兒非常漂亮,他們是在桃花鎮上認識的,听听,桃花鎮,多浪漫的地方,我決定搬到那里去等我的白馬王子了。呵呵,當時江華看到欣兒的第一眼就認定她是他生命里要等的那個人。這本書中就有這樣的文字,‘一生等待,一秒鐘出生’。太刺激了。這本書是一本愛情紀實文學,回去好好嚼吧。」

瘦女孩說︰「小說結尾部分是他的妻子欣兒給補上去的?不是說女人漂亮就很笨,可是欣兒如果漂亮,她又哪來的才氣呢?難道上帝在造人的時候,對她格外偏愛。」

胖女孩說︰「唉,書里的事是不是真的還兩說呢,現在不是就興炒作嘛。」

瘦女孩說︰「也有這種可能。」

這時,胖女孩手中的書不小心落在地上,落在欣兒腳尖處。欣兒蹲,心疼地將書撿起,撢去書面上的塵。遞給胖女孩,欣兒對說︰「書中的內容是真的,沒有一點虛構,也沒有炒作的嫌疑。因為,江華的確死了。用一個人死人當幌子炒作,她的妻子是不會允許的。」

胖女孩問,「姐姐,你看過這本書嗎?」

欣兒微微點頭,「我不但看過這本書,而且還認識作者與他的妻子。」

「是嗎?」兩個女孩吃驚地盯著欣兒看,「姐姐,你很漂亮,會不會你就是那個欣兒。」

欣兒搖頭否認,然後轉過臉向書店里看,故意回避這兩個女孩的好奇。

瘦女孩問,「她怎麼可能是欣兒呢,如果真是欣兒還會擠這兒來買書呀。我要是欣兒,馬上就移居國外。」

胖女孩說︰「別是托吧?」

瘦女孩說︰「誰知道呢。」

兩人個女孩有說有笑地走遠,欣兒的嘴角不露痕跡地勾起淺淺的笑意。唐寅的詩,世人笑我太瘋顛,我笑世人看不穿。感情,只有自己清楚,也不需要別人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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