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的車緩緩地停在凱撒琳娜夜總會門前廣場。喧鬧的生活盡在這一座西式建築的包裹中,對于有些人來說,一天生活才剛剛開始。
她暫時坐在車上,猶豫是不是該進這樣的場所把錢幽游帶出來。她需要想想,她不是讀書時的秦芳同學,也不躲在電波後面的電台DJ。她算是一個出鏡率絕對超過名人的名人,出入這種場合會受到一些好事之人的殷勤關注。還有,她與錢幽游到底算不算是朋友,是否值得冒被人非議的險,或者說有沒有這個義務管他的閑事。
三三兩兩的醉鬼左擁右抱著婬語浪調的*,進進出出聲色犬馬的夜總會那扇門。靈魂在這里得到了褻瀆與麻木以及地獄般無饜的暢快。升華是一種暢快,沒落有時也是一種低等人格所崇尚的暢快。
好歹也算熟人吧,一副菩薩心腸的欣兒是這樣提醒,可是這還不足以讓秦下定決心,她沒有神佛信仰,她的善心善念是她修煉的氣質下包藏的品質之一。還是交易能說得通,用救他于水火交換抗命掐了新聞的罪責,听上去應該挺劃算。這成為支持秦芳走下車的理由,面上戴著一副大墨鏡,這是她這樣的名人身邊必備的道具。秦芳腳步呼呼生風地走進夜總會的門,避開名人的身份,她還是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膽略。當一身黑衣的秦芳帶著屋外料峭的冷寒站到前台時,讓站在台子後的女人猛一抬頭之際,駭得一陣哆嗦,不知哪方神聖駕臨,讓這位見識頗廣的女人驚得眼眉亂顫。
秦芳先是冷笑,爾後用手中一串車鑰匙敲擊台面,丁當亂響一陣亂響過後,她漠然地問,「人呢?」
沒頭沒腦、劈頭蓋臉的一句,尚不在狀態的女人詫異半晌,莫名地問,「你說的是誰?」露著大半個胸乳的女人看上去30上下,身體飽滿豐潤的她望顧左右,那令她驕傲的胸乳顛動了幾下,慢慢地緩過神來,來者不過是一個身材修長的女人,靠戴著個墨鏡就想裝黑社會唬人呀?神氣什麼,她的臉色慢慢變冷。
「是你們打電話讓我來接人,這會子裝什麼傻。」秦芳不耐地對她說,心里卻暗罵這些靠「賣肉」為業的人渣,骨子里非常鄙視她們人品欠佳。
「哦——,」恍然大悟似的,隨著身體的放松,面部的表情開始糾結,「你說的是他呀,他在13號包間里呢,我帶你去看他,真是沒見過這種人,我們小姐好好地侍候他來著,他道嫌這個不漂亮,嫌那個粗手笨腳的,把幾個小姐拯哭了不說,還摔碎包間杯盤碗碟。是他,惹怒了這里的客人,言語不和,動起手來。要不是我出面阻止,那人的脖子都會被人擰斷了。」
女人從前台繞出來,頭前帶路,引著秦芳去13號包間。
「真是一個混蛋13點,連包間也選13號。」秦芳暗嘲錢幽游今番的混蛋之舉。雖則此君常有煙花柳巷中的不雅傳聞,當下「*不下流「的說話似乎成為男人的可供炫耀的品格。拈花惹草、肆意撒歡盡可以無罪獲釋,活該這個倒霉鬼遭這般戲弄,不受內傷才怪呢。
秦芳跟在女人的身後,看到這個女人後背特別有說法的,厚肩腰,大臀部,走路時的樣子左右交錯搖晃。好象她那皮囊里裝得盡是溫柔的水,盡等著男人去吮吸。那層薄紗的裙衣自上而下開叉快到股溝處,顯露著她後背夸張的肥膘,看得秦芳有點愣神,她在思索一個問題,是男人的下流,還是女人的*?來這里的男人是為美酒而來,還是為美女而來?還是兩者兼而有之,錢幽游,你呢?不過是以借酒銷愁之由,行沉迷之便吧。
13號包間門口,女人略略地等一會走在身後胡思亂想的秦芳,推門進屋。包間一片狼藉。錢幽游正躺在沙發上,兩個彪形大漢一左一右地坐著。見女人進來,乖乖地站直腰桿,還挺懂規矩,想必這個女人在這里是個呼風喚雨的角色,再彪悍的男人在錢面前不過如此屈伸。
「你們限制他的人生自由,這是犯罪。」秦芳問,她不過是用些看似莊嚴的詞令震懾一下對方,不然,想把這個醉而未醒的家伙帶出夜總會還是個大麻煩。
見多識廣的女人自然不會因為犯罪而有所驚動,如果讓她發言,定然會說黑白兩道玩得轉,沒她怕的事情。
女人咧開涂得鮮紅欲滴的唇,「哈哈,」一陣不屑的嗤笑過後,她說︰「妹妹你真會開玩笑,你不會說他來我們這里玩樂是我們綁架他的吧。小妹妹,我可不是被嚇大的。他砸爛了我們的東西,能讓他便宜地走嗎?」
謝天謝地,秦芳暗想,虧你沒在這種場合叫我一聲小姐。走近錢幽游,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狠踹向他,不踹醒他,誰背他出去呢?到底不是自己身上的肉,秦芳下腳太狠,疼痛的感覺讓錢幽游一骨碌爬起,「誰,誰敢踢我。」他左顧右看,獨獨不看眼前的秦芳。兩個穿著黑衣的大個子男人面無表情、木樁似的站立不動。
「是你們打我的嗎?」錢幽游掄著拳頭揮向其中的一個男人,可惜不用人家還擊,他自己就地旋轉一轉,復歸沙發,哼了兩聲,不再動彈。
「好了,你們兩個把他搭到我車上去。」秦芳以命令的口吻沖兩個男人發話,不太管用,那兩根木頭樁子一動不動。
夜總會的女人橫在門前,「我好象听不懂你說的話耶,這就走了?」
「不然呢?」秦芳反問。
「他砸爛了這里的東西,你不會沒有看到吧。你得賠。」女人厲聲狠色地說。
「我賠嗎?」秦芳也提高嗓門問她。
「你不是他朋友嗎?」女人問。
「那他今天如果在這里殺了人,是不是還得我來抵命?」秦芳冷語問她,「恐怕他身上的錢已經被你們搜光了吧,記得把錢包和銀行卡留給他,補辦起來會比較不方便。讓開。」秦芳推開擋在面前的女人,在她耳邊小聲說︰「訛人也要看看是誰。」
「你哪里冒出來了,敢在我這一畝三分地上撒野。」女人咬著牙關,目光以絞殺的殘酷死死地盯緊秦芳。「咦,我怎麼听你的聲音這麼耳熟?看你的樣子也面熟。」女人使勁地想,「你不就是那個主持人嗎?電視台的,叫什麼來著。」女人愣在原處搜刮著記憶。
秦芳說︰「有些話不要說得太明了,對大家都好。快點,把他給我抬出來。」
女人眼前一亮,總算憶起站在對面這個一身傲氣的女人是在電視上看到過的,忙對兩個鐵塔一樣的男人說,「傻呀,快把這個男的送出去。電視台的,惹得起嗎?」
「可是他砸爛了我們這里的東西,總不能這麼便宜他吧。」兩個粗壯的男人面面相覷,還指望著給錢幽游松松筋骨,怎麼經理會格外開恩呢?甭說是電視台,就是戴著大蓋帽的來了又怎樣?
「你們懂個屁,少廢話,按我吩咐的辦。」女人向著門外撥弄一下頭,示意兩個一腦門官司的男人將人帶出去,接著她一拍自己的腦門,「是芳芳,新聞直播的那個厲害主持人。」她將衣襟向上提了提,小跑著出去。秦芳已經上車。女人只得站在夜總會門口處的玻璃門內,看著秦芳上了白色的車,「乖,我的偶像,我真是怕她,她要是在新聞上亂說一氣,我這買賣沒法干了。」接著,她又將著身後磨磨蹭蹭的男人大罵,「沒吃飯呀,快點。」
兩個男人將錢幽游拖到秦芳的車上,好奇地向車窗內張望,秦芳的腳點油門,車子滑向夜色。
可是車子開出去一段之後,秦芳這才猶豫起來,錢幽游住哪里?她並不知道。停下車,沖著車後座睡得不醒人世的錢幽游大聲喊,「嗨嗨,你住哪兒?我怎麼送你回去呀?」只听到身後幾聲撥弄嘴巴的聲響,然後就再沒有一點反應。氣得秦芳拉開車門下車,再拉開後面的車門,真想將這個家伙扔到大街了事。生了一會氣,想想他們之間需要達成的交易,秦芳強忍著內心的不快,將車門又重重地帶上。
手指搔了搔額角,她在車前足足走了幾個來回。真想不出什麼法子,這個夜晚又有誰願意收留這個男人呢?而且還能說她與錢幽游在一起,熟知的人會怎麼想?只有暫時把他帶回家。但這絕對是下下策。
車開到公寓,秦芳費力架著錢幽游進了家門,豬貓狗兔地罵個遍。這里是秦芳的小天地,她的一套公寓私房。
作者題外話︰因為今天幫著一個創業的大學生免費設計店面,遲遲歸來,沒能及時更新,請大家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