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呢?你以為哪個間諜或特務會拉攏你這個意志不堅的家伙入伙,然後把自己一起葬送嗎?你不覺得好笑嗎?」秦芳淡淡地說。
「不然,我何時意志不堅了,相反,我這人意志彌堅。你不會是故意拉我下水吧?」錢幽游疑慮重重,是真是裝,不得而知。「你或許並不是為找個伴,不過是找一個墊背的,替罪羊,你的殉葬品,讓我做炮灰。讓我猜中了吧?我多聰明,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過好獵手。我不上你的當。哈哈,我要馬上舉報你,對,打110,報警。你別怪我不仁,所謂求人仁得仁,在關乎大是大非這個問題上,我的立場永遠站在人民的一邊。」也不知道錢幽游說的是真是假,他煞有介事的樣子,怕是連他自己也給糊弄住了。他拿出桌上的電話,秦芳鎮定自若地坐著,錢幽游又將電話放下,「你真的不怕?」
「演,為什麼不繼續演下去,我不會跟你一起唱雙簧的,你這人沒勁,不靠譜,你果然不是我所期待的那種男人,唉,行啦,我再找其它人辦吧,拜拜了您吶。」秦芳的臉陰沉下來,轉向窗外。
「只要你告訴這把鑰匙的出處,只要你不是用來行竊偷盜,或干有害國家與民族利益的事,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包括配好這把鑰匙。」錢幽游用夸張的表情表露忠心,秦芳說他不是她期待中的男人,這幾個字刺傷了他的心,那麼說,是不是配了這把鑰匙就成為她期待的那種男人呢?尋求答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鎖住秦芳。
「我說了,你未必信,你料定我是個特務。你成熟一點好不好,和平年代,干特務不得人心,再說了,有我這樣的漂亮特務嗎?不過是一把鑰匙,卻把你男人的膽給嚇碎了。並且我想告訴你,你的幽默一點也不高明。」秦芳平平淡淡地說。
「你說,我信。」錢幽游說。
「那好,我告訴你,這是一把我祖上留下來的鑰匙模子,他是我的爺爺的爺爺當年做地下工作時,為了打開保險箱的門,冒著生命危險從敵人那里套印來的。他就是用這把鑰匙,打開了保險櫃,偷出了保密文件。才保寶我們這座城市沒有遭受到爆炸威脅,也就是說,沒有這把鑰匙,可能就沒有你。可是,我的爺爺的爺爺卻慘遭敵人的殺害。這塊肥皂是他留給我們的唯一紀念,我想把這把鑰匙給復制出來,以寄托我對先人的思念之情。」秦芳繪聲繪色地編出一個動人的故事。
「原來你是烈士的後代,失敬了。」錢幽游握住秦芳的手,用力地搖晃。心里卻在說,你不是不想與我唱一出夫唱夫婦隨的雙簧嗎?鬼才相信你說的呢。
秦芳抽出手,發現錢幽游在伺機佔便宜,狠聲厲色說︰「別動手動腳的,你這種膽小如鼠、威刀避劍的家伙,根本不配在我面前提烈士這兩個字。痞子太,你應該投身女人,或者干脆把自己給閻了做個太監。我今天早晨就倒霉遇到一個向太監轉化的男人,你是第二個。我也知道我所說的故事不可能打動你的小心眼,但我不過是給你一個理由。干不干,給個爽快話。」
「干,為了挽回我在你心目中每況愈下的形象,我干。」錢幽游爽快地答應下來,並一把小心地將秦芳的香皂裝進口袋,「我說過,刀山火海,我願意為你闖,地獄與狗洞,我也願意為你鑽,為博得紅顏回眸一笑,我錢幽游舍生赴死又何妨?秦芳同志,我去了。」錢幽游作出一個戲劇出場亮相的動作,向門外去。這不,興奮過頭就會吃苦頭,再次不小心,將面貼到玻璃牆上,「我發誓,以後所有辦公室的牆都不許用玻璃的。」回頭,向秦芳拼了絲尷尬的笑,找到門,出去。
還指望他能守口如瓶,讓這事爛在肚子里。秦芳說,「你一定要注意保密喲,如果讓人知道……」
「如果讓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 ——」錢幽游的手掌橫在脖子上作了一個割脖子的動作。
為了進一步鼓勵錢幽游高昂的情緒,畢竟是托他辦點事,多與他說兩句話也算是對他的褒賞,「痞子太,你唇上的那顆黑痣看上去滿有意思的,可惜不是朱砂痣。我記得張愛玲在小說‘紅玫瑰與白玫瑰’上有這樣的描述,也許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粘在衣服上的一粒飯粒子,紅的卻是心口上的一顆朱砂痣。這是說男人的兩心二意。還有一種說法,說是前世之中相愛的兩個人為了在後世相遇時能認識,在手心中點了一顆轉世標記的朱砂痣。可惜,你的痣非但不該長在那個部位,更不該是黑的。」秦芳從沙發上站起來,說完這話,她打算將門關上,她最享受一個人相處的時光,並且時下她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思索一下。咖啡,此時很想用一杯咖啡將心情給好好燻陶一下。畢竟江華的活是一件天大的喜訊。
錢幽游定住,回過臉,嬉皮笑臉起來,這是一個為他這顆痣*的最好機會,「誰說不是朱砂痣了。」
秦芳表現出天真的表情,完全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打擊他,迎合地說,「可是它不朱而黑,只能說是一枚黑砂痣。」而一只手已經模在門柄上準備關門。
「听听,多不浪漫,這也是有來由的?」我跟你好好說說,「話說前世之中你與我。」
「去去,別扯進我,否則我跟你翻臉。」秦芳板起臉。
「好好,不說你,話說前世之中我與她愛得天昏地暗,死去活來。可是,那無道的天庭卻要將我與她拆散。因為她是天上的九仙女。無奈,我們約好,來世再見。于是,她拿起筆,可是,並沒有朱砂紅,只有墨。這時,天兵天將將我們團團圍住,情急之下,她筆尖蘸上一點墨,慌亂之中點以我的臉上。雖然倉促之間沒有選好位置,可是其情可憫。你看看,這是不是你點的。」錢幽游將臉湊近秦芳,讓秦芳好好看他的痣。
秦芳扭開臉,「不認識,不了解。錢幽游,你應該調到電視劇制作中心,你的想象力還算豐富。听說那邊的漂亮美眉不少,也正是你大顯身手的地方,你如果將這個故事講給那些小丫頭听,不听會感動得她們哭上幾回呢。」
「可惜,走過弱水三千,只有你一人可作我的鏡。秦芳……」錢幽游剛提到秦芳,秦芳說,「好象听到你的台長老爺腳步聲了,你听听,是不是?我的感覺很靈的,他要是看到你騷擾女職員,不知道會不會馬上再刷一道聖旨,把你這個代組長也給免了,這樣你就徹底廢了。」
這招真靈,錢幽游三魂出殼。逃出秦芳的視線。
錢幽游整了整衣襟,辦公區里坐著欄目組的編導、攝像等工作人員。好象沒人關注他狼狽地秦芳的辦公室里出來。東張西望看了看,又問一個路過的小丫頭有沒有看到台長,小丫頭說沒有發現。
錢幽游心放下,欲回頭,看秦芳已經將玻璃門關上了。他將口袋中的小香皂翻了身,後面寫著本市一家酒店的字樣。「臭丫頭,就算有同名的酒店,我也不信你爺爺的爺爺那個時代有這制香皂的工藝水平吧。誰讓我喜歡你呢,那我配合你演下去。鏘鏘鏘鏘鏘鏘……」錢幽游口中打著響鑼邁開方步,走出新聞直播欄目組的辦公區域。腦門挨了一記重擊,迎面正是他的老爸錢台長,恨鐵不成鋼地瞪著欲吃了他的眼。
「呃,爸,啊,台長。」幾個字,錢幽游說得沒有次序,也不利索。天下一物降一物,否則紛紛上天,豈不亂了次序。
「你小子怎麼不長記性,處分才下幾分鐘,你小子又神氣起來了。當真覺得我不會六親不認嗎?檢查呢?」錢台長伸手向錢幽游要檢查,錢幽游驚慌地亂點頭,亂搖頭。
「中午下班前不把檢查交到我辦公室,你就會完蛋,知道嗎,是完蛋了。」錢台長冷著一副臉,背著手離去。錢幽游低聲說︰「官僚」。
錢台長步子一頓,讓身後的錢幽游嚇得縮頭縮腦,高抬腳,輕落步,閃電失蹤。
秦芳泡一杯黑咖啡,咖啡那濃濃的帶著暖意的香隨著鋼鑰的攪動,一圈圈彌散,然後,感覺到身體會被這種霸道的味道擁著,寂寞有所收斂。隨之而來的感覺綿情脈脈,羽化成蝶衣。合目,將杯盞執于口邊,秦芳自語說,我也一樣不願做那個掛在淒風苦雨的懸崖上展覽千年,而甘願做一個沒有多大出息的小女人,在愛人的懷里哭上一整夜。
找二毛比找江華更容易一些,只能時刻關注著二毛家的那扇門,這樣才知道江華有沒有回來。心說,江華,你的手心一定有一枚我前世點上的朱砂痣,只你,讓我一顧便傾了心,唯你,絆我情瀾如藤,一生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