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世紀集團副總裁辦公室,方孝金與沈學銀前傾身子,相對而坐,一個瘦得見骨、一個胖得溜圓的頭幾乎要挨在一起,屋子里煙霧繚繞,幾上的煙灰缸堆滿了煙蒂,窗戶卻又閉得很死,看到這種場景,會讓人想到陰暗,想到密謀。
沈學銀的口中噴著煙氣說︰「我說老方,現在這丫頭可就坐在總裁辦公室,穩當著呢。我可听說了,各部門都听她的調遣,把成撂的集團資料文件全搬到她辦公室里了。這回她可真是騎在我們頭上了,操,晦氣。你能忍得住?她算哪根蔥,初來乍到,居然不把我們倆放在眼里,昨天好好給我們倆的臉上刷了色,當著那麼多的股東呀,我當時就想把頭夾到褲當里。好孬我們倆也比江華大上那麼幾歲,江華在的時候,對我們倆可是很尊重的。自打有世紀集團那一天,她還不知道在哪個茅坑里蹲著呢?誒,人家可是後來者居上。我忍不下這口氣。」使勁掐了手中還有一大截的煙,沈副總裁的手伸進一頭亂發中,揉了幾揉。
方孝金嘴角露出陰險的弧度,嗓子里發出嘶笑聲,「收起你的牢騷話吧,昨天你怎麼啞巴了,在我面前倒苦水,沒用。誰讓你忍了,干呀,你老沈是好惹的主嗎?你也口口聲聲說你是行武出身,性子爆,手段狠,那好呀,拿把刀,沖到總裁辦公室,我絕對會在後面掩護你,你 嚓一聲,氣也出了,總裁的位子也給你留著,什麼事都解決了,快刀斬亂麻,再不糾結。」方孝金深吸一口手中的雪茄,煙下肚,再回龍吐出來,一個碩大的煙圈裊動著奔沈學銀的大腦殼而去,他面部的骨胳露出高深莫測的森冷。
沈學銀轉動著一副小眼楮,揮手扇去迎面而來的煙圈,嘿嘿,傻笑,露著一口畸形的牙齒,「然後,你就踩著我的尸體坐在總裁的寶座上。你這家伙,壞事我做,好處你拿。方孝金,人說你是小諸葛,我說你是一肚子的爛棉花。我以為你高明,能夠把總裁的位子給奪過來,可如今看來,你也江郎才盡了,算了,就讓那小丫頭騎在頭上拉屎好了,我不信她還能免了我這個副總裁的職務。哼,我也犯不著再做虧心的事,你知道這兩年來,我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鬧心呀,總覺得有人敲門。」沈學銀肥大的身子倒向沙發,撂挑子不干了。
「唉,我這人,喜歡與聰明打交道,一點就透,靈犀相通。跟一個豬說話很累,它蠻不講理,犁不上耙不上的。」方孝金也悠閑地倒向沙發。
騰地,沈學銀果然如他所料地跳起來,奪下方孝金口邊的雪茄,「你說誰是豬呢?老方,你已經不止一次罵我是豬了,有我這麼跟著你死心踏地的豬嗎?沒有我沈學銀,這台戲你一個人就是唱不下去。」
「你用用腦子好不啦?唉,難怪人家說,中國人十個人是一盤沙,一個是一條龍。為什麼37年蛋丸的小日本居然侵佔我們的國土,渺視央央中華的?也就驗證了這個道理。你與我兩個人,你打你的算盤,我打我的算盤,指望成什麼事?我送你一個字,歇,送你兩個字是整歇。」方孝金取回雪茄,深邃的眼楮觀察沈學銀表情變化,越看越象頂著一個豬腦殼。
沈學銀咧嘴笑,坐下,從煙盒里抖出一支煙,餃在口上,扔了煙盒,「你這麼沉著,想必胸有成竹,你到底是怎麼計劃的,不妨給兄弟透個底。你別忘記了,現在我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我的意思你明白,不然……」
嗯哼——,深長地哼了一聲,截斷沈學銀的話,再瞪了一眼,「你什麼時才能讓我放心呢?那些事你最好爛在肚子里。嘖嘖嘖,我就怕你口邊沒有把門的,哪天說漏了嘴,我我我就死在你口中了,那還冤死我呢。」方孝金不信任的眼神里露出痛苦之色。事關機密,也事關性命。
「得得,都兩年了,我吐過一個字嗎?你還是說說眼前,為了我們與國際販毒組織的合作,我們必須趕緊拿到總裁的位子。」沈學銀焦慮地盯著方孝金,「如果我們不盡快地拿到總裁的位子,就前功盡棄了,還背上背信棄義的名聲。」
「豈止是背信棄義,那是要掉腦袋的。」方孝金說完,沈學銀就感覺到脖子處一涼,舌頭與嘴唇直打顫。
「看你那熊相,能成什麼大事。我不知道要拿到總裁位子嗎?可是,你卻暗中跟我較勁,我們倆再窩里斗,力量白白消耗,還怎麼跟那小丫頭斗?再說這丫頭突然醒過來,弄得我有點措手不及。畢竟我們還念著江華當初對我們的那份情誼,場面上還得過得去嘛。不過這樣也好,我們做仁至義盡,心里不再有負擔,也可以徹底地杜絕後患。」方孝金眼楮里溜出的光不時掃向沈學銀,他希望沈學銀能放棄與他競爭總裁之位,並能給他一臂之力,這是最為理想的了。一直不方便吐出口,可是沈學銀這家伙悟性相當的差,也或許是在裝傻充愣呢。
「嘿嘿嘿……」沈學銀一陣冷笑,「我算看出來了,原來是這樣的。」
好象被沈學銀看破心思,方孝金有些不好意思,「老沈,你不要多想,如果你有好辦法,我也願意扶保你。」
「你也別保我了,我還是保腦袋吧,你說怎麼辦,我听你的。」沈學銀揮了揮夾煙的手,對于這種絞盡腦汁的爭斗,他好象有點厭倦似的。不過,有些事騎虎難下。
方孝金的嘴角不露痕跡地勾起笑意,心說,你老人家早點這麼醒悟過來,徐欣兒不來之前,總裁之位就已經到手了,我一直猶豫不決的不是對付他人,而恰恰就是你這頭莽撞的豬。「辦法肯定是有的,只要我們倆對徐欣兒表示不信任,我們要求分家,將集團產業分成兩部份,她經營一部份,我們經營一部份,到年終時,誰的淨資產收益率高,誰就是總裁。由不得她徐欣兒不同意。」
「怎麼個分法?」沈學銀听方孝金說得挺象一回事,來了興趣,附和地問。
「集團的產業大致可以分為制造業、商貿與地產。」方孝金露出老謀深算的表情,對此,他確實早計劃好了。
沈學銀搓著下巴,「我們拿哪一塊?」
「還說自己不是豬,我們當然拿制造業與商貿了,這塊利潤大,再說了,我們與國際販毒組織之間的合作還得靠集團商貿這塊作掩護,我們的碼頭是進出口貨物的通道,也是毒品交易的門口,絕對不能由他人掌管。如今的地產業大不如前,央行已經第七次提高貸款準備金率,以此來抑制通膨,同時也是在打壓房價。國家調控房價的決心非常堅決,現在集團積壓了大量的房子賣出不去,銀行那邊還貸也是一個不小的壓力。很多地產公司面臨倒閉。沒有資金,就沒有前途,我看她徐欣兒還有什麼通天之術。」方孝金很得意地合盤托出自己的想法。
「地產有這麼糟糕嗎?這個鄭漢良,他是怎麼搞的,哼,這點商業嗅覺都沒有嗎?為什麼要囤積那麼多房子呢?我們可以向董事會提出意見,罷免他,控訴他。」沈學銀自以為聰明過人,激動地拳頭舉過頭頂。
「行啦,這都是兩年前的事了,江華在的時候,地產業還算景氣,大家都在搶地開發地產。該賺的錢我們賺得也不少了。誰也不會料想今天這個局面。經商有時也在賭博,你明白嗎?否則,誰都可以成富翁。這是聰明人之間的游戲。不過,這對于我們來說,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方孝金說。
「那要是徐欣兒不同意呢?」沈學銀不無顧慮地問。
「她會同意的,如果連地產她都不敢接手,那麼她這個總裁該讓位了。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畢竟她是江華指認的總裁接班人,我們在面子上還得尊重江華嘛,都是兄弟,肋上可以插刀的。」方孝金拍著肋,險些將肋拍陷進去。
「得了吧,見死不救也算兄弟?暗箭傷人也算兄弟?咱倆再說兄弟長短這類的話,心里都發虛,但願江華在天之靈別怪罪,當初也不能全怨我們,還有他命不好。」沈學銀說。
方孝金飛起一腳踢向沈學銀,「什麼亂七八糟的,你不想活了是吧?國際販毒組織滅了你,易如反掌。我提醒過你不是一次,你怎麼總不長記性呢。」
呸呸,沈學銀狠拍嘴巴,啪啪作響,「再不說了,再不說了。」
方孝金說︰「還有,周大力那條狗養得夠肥得了,可以放出來咬人了。」
「行嗎?那狗,兩年前,那個臭丫頭主動送上門去,他也沒有咬折她,現在……」
方孝金截斷沈學銀的話,「現在,就沖著臭丫頭的億萬身份,周大力這麼狗崩了牙也會咬著不放的,笨,老沈,你真該找幾本書看看了,三國,水滸,三十六計,多學習學習,不然你的大腦都會被油脂阻塞的。」瞟一眼沈學銀,心說,這個家伙倘若真的又蠢又笨,那倒好了。方孝金起身,「好啦,我們這就去找那丫頭談談這個問題,事不宜遲呀。」
集團培訓教室里,欣兒走進去,屋里只有曼妮一人。曼妮見到欣兒,歡蹦著跳起來,拉住欣兒的手,「總裁姐姐,你來了。」
「曼妮,你上班了?」欣兒問。
「嗯,漢良哥讓我去地產公司報到了,今天是集團新員工培訓日,漢良哥讓我來的。總裁姐姐,你把我調到你身邊吧,讓我做你的助理,你看怎麼樣嘛。」曼妮撒著嬌,搖著欣兒的胳膊說。
「你已經是空降部隊,一下就做了行政部副經理,你就不怕屬下不服嗎?地產是世紀集團的支柱之一,擁有資產十億,在新都市擁有旭日華庭、翡翠園、月亮城等等成功項目,高級管理人才就達500人。你沒有工作經驗就進入管理層,這可是特別照顧的。這麼一個公司,這雖然是私企,整個運行模式都是江華一手定下的,競爭無處不在。即使你是副經理,事事還得努力,我可不希望有閑話傳到我耳朵里。」欣兒故意將面孔板著面正正經經地對曼妮說。
這時,一個金發的大男孩出現在教室門口,大大咧咧他穿正裝的樣子有點滑稽。他也沒有抬眼看看教室里究竟,張開嘴,露出燦爛的笑臉,「HELLO——,大家好,我叫申彼得,今天,無論你們是誰,都得叫我老師……」他說話時的腔調有些散漫而油滑,當他看到空蕩蕩的教室里站著兩個仙姿妙影的女子,著實讓大吃一驚,面色微恫,愣在門那兒,忘記邁步,忘記繼續說下面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