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誰說不容樂觀了,這第二件事其實是吃飯,我之所以把吃飯問題看作不好不壞的事,那是因為吃飯講究個心情,對著知音與對著豬吃飯,這心情可就大相庭徑了。哈哈,不過因為豬畢竟是少數,而我時常是與一些外表華麗、光環刺眼的角色坐在一起吃飯,甚覺尋常,甚至有些別扭。我喜歡吃的飯是坐在家里,面對著老婆孩子,還有走進職工食堂,或者百姓家里,毫無顧及地狼吞虎咽。我不講究食文化,吃什麼都不比有一份好心情強。听說世紀集團總裁歸位,不夸張地說,我興奮得一宿沒有合眼。這麼大的工程,我想鄭漢良這個留守大臣也做不了主吧,而且,世紀集團內部紛爭不斷,也令我憂心忡忡。這回好了,徐總裁就位,誰敢不服。今天中午我做東,請二位吃吃我們政府小灶上的飯菜。怎麼樣?」陳市長說得頭頭是道,兩位听眾似在听,又似在問,市長大人,是一頓飯嗎?
欣兒點頭,算是同意。能不給市長這面子嗎,那也太不識時務了。步入商場,堅持原則同時也要學會做一個生存的適者。
「另一件事嘛,麻煩不會太大,是好事,吃完飯,我們去一趟新都市展覽館,這個展覽館花了兩年時間建造而成,是新都市最大的展館。今天,省上與新都市商界重量級人物都會到場參加開館儀式暨全國油畫精品義賣會。徐總裁趕上這個盛會,你若到場,肯定給盛會添輝。我個人發出邀請,請二位拔冗蒞臨。這是一次難得廣交朋友的好機會。你們都是生意人,這點比我清楚。」陳市長說。
「市長,我真服你,開館是虛,義賣是實。」鄭漢良嗅出味道,笑著說。不過捐助這些事世紀集團每年都會拿出一部錢出去,那叫回報社會。
「所以說聰明人與聰明人找交道輕松呢,一點就透。」陳市長也笑了。
「原來如此。」欣兒只說了四個字,好象惜墨如金,又因面部表情的深沉,誰也不知道她意見如何。
啊?市長稍愣了一下,「有前面的鋪墊,才會有後面的娛興,徐總裁,我說的沒錯吧。」
「否則市長會連這小灶飯也不想請我們吃了,哈哈——」鄭漢良截住市長的話,欣兒並不覺得其間有什麼關聯的邏輯性,不必費腦這個細胞去想。她翻轉著手中的那只手機,一直這樣。手機還是當初江華送她的那只寶貝,覺得好象捏著一只溫暖的手,有時會用力地捏緊。
下午三點,陽光正好。四月的天氣,綠染蔥蔥,粉秀融融。
新都市展覽館大門前左右各有四根盤龍石柱,看上去整體建築莊嚴氣派,土灰色的建築帶著凝重皇家霸氣。設計的理念是受這座城市古老悠遠的歷史文明影響吧。
廣場上秩序井然地停滿一輛輛豪華轎車,這也讓活動的主題險些淹沒在這些車中,乍看,以為是一場汽車博覽會。
賓朋雲集,巨星閃耀。三三兩兩經過的人,或是浮著虛意的笑,或是扮著冷俊的酷,這世上的人不過是一個種類,而性格上卻有八面玲瓏的,也有獨樹一幟的。都說性格決定人生,這些人的人生不過是性格的翻版,並用自己的性格尋到了存在的出路。
欣兒與鄭漢良一左一右地與陳市長並排而行。市長身邊多出這麼一個面生的但絕對無疑的美人倒是吸引太多的目光。國人的好奇心理應該舉世聞名吧,這些目光有嫉妒擁有的,有猜測關系的……
大家相互謙讓著緊隨市長之後走上通向展覽館正門鋪著紅地毯的台階。
台階之上設有活動的主席台,大紅的背景上寫著本次活動的會標。音響里放著迎接國賓的曲子,現場氣氛被暖得近乎要沸騰。舞台中央,一襲紅衣身材修長的姣好女子艷麗婀娜,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正在熟悉手中的台詞,她不是別人,正是秦芳。以秦芳在新都市的名氣,在新都市這個地境上主持盛會非她莫屬。
市長大人駕到,眾目所向,當秦芳抬頭之際,看到一襲紅裝如娉婷出水的欣兒陪在市長身邊,四周眾星捧月一般是新都市的達官顯貴、商界名流,還有受邀前來的各路明星。秦芳覺得自己所處的位置有點尷尬,象一個給欣兒唱戲的戲子一樣。作為江華的女朋友,世紀集團卻旁落欣兒之手,榮耀也歸于欣兒。這是對她巨大的羞辱。公平,這世上有公平可講嗎?
秦芳的目光變得冷懍起來,咬唇生氣,心里很不是滋味,愣在原處,手中的開場白忘記念了。全場的的目光從欣兒身上對著舞台中央還在傻愣著的她,而秦芳還似夢游一樣。組織委會的秘書站在她身邊,臉都要白了,捅了一下秦芳,秦芳方才回過神來。一陣小慌亂過後,她心住心神說,「尊敬的領導,各位來賓,你們好,新都市展覽館開館儀式暨全國油畫展慈善義賣會正式開始……」
在一番冗長繁復的程式走完,各位受邀嘉賓紛紛走進偌大的展覽大廳。展覽大廳的結構有些曲折,有廊道與柱子以及玄關之類,巧妙地阻礙視線,不讓人看個通透。這內部遮遮掩掩結構也深刻體現中國建築中的含蓄。人流分散,誰也找不著誰。
按照組委會的程序,眾人可以將自己喜歡的畫摘下來,根據畫面上標注的價碼到服務台付錢,這其中十分之一的錢是付給畫家作顏料費的。如果大家同時爭奪其中一幅畫,那麼也可以競價購買,不過是多了一個娛興助樂的小節目,多爭得一些善款罷了。有錢人也有喜歡擲錢的瀟灑。
陳市長站在展廳里左顧右盼尋找那抹搶眼的紅裝,他沒能找到徐欣兒,卻反倒看到正在四下張望也似在尋人的秦芳,市長眼里有些失落。他沿著某一方向一路慢步,一邊看畫,一邊追蹤。大家難得有這個機會附庸風雅地在藝術作品前議論短長,還可以以交流一些生活感悟與小節交互一下感情。陳市長也想借著這個機會與世紀集團的總裁欣兒有些交流。就算不是于私的滿足,于公也應該與這個大型集團的老板建立正常的交往。接下去安居工程會不斷與世紀集團接觸,與這個美貌與才智並重的女子接觸應該是一件求之不得美事,于公于私都承其美,美美美。
市長大人情緒高盎地與迎面的來賓優雅著點頭示意,有時也作短暫的寒喧與相互吹捧。過後,市長又望顧一下左右,奇怪,那襲紅衣怎麼象沉入海底,無處尋覓,這也倒挺有意思,她那麼珍貴,當然不那麼好找了。
欣兒踱步,走到廊柱側後的位置,在那個極不起眼的地方,掛著一幅的油畫,絆住欣兒的目光。想必是因為作者名氣一般,他的畫才被不值一提地放在這個不起眼的地方。可是,當這幅油畫撞入欣兒的眼底,驀然與之對視,盡然讓她內心驚懼。風景當然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南方大學校園,操場,教學樓,小樹林,那年夏天,陽光的單純,樹梢葉緣上的金星,蕩漾著美好的情態無數。操場的一端,站著一個女生,一身淡藍的衣裙,長發如夜,在輕風的招呼下揚起。畫中的女主不是別人,正是欣兒她自己。好似听到含著青春眷念的音符,隔著時空穿梭而至。那一場不期而至的愛恨,再一次于眼前重復拉開不可逆轉的序幕。當年,微笑篤定的一瞥,成為想象中蕩氣回腸過後的沉寂西風,破碎成一路流浪而去的月光。攜夢初開,瞬間敗落。來去匆匆,卻傷痕遍布。雖然與那段時光徹底割裂開去,當曾經的那幕畫面真實地擺在面前,如煙的往事重又攏聚起來。欣兒不知道用怎樣的心情面對,不知不覺中淚流成河。當年,她是願意與他在茫然無知的前路上抵死相隨,即使面對無數次的冷漠與拒絕,她依然在落淚之後單純、熾情等著與他之間的可能。後來,從愛情幻想里醒來,*忠貞不渝的愛不過是毫無理由的莽撞。今天,她很想逃走,逃得越遠越好,不再想與他有一絲一毫的沾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