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5.我與你共進退
汽車除非會飛,否則,只能在雨里老實地趴著或爬行。嚴重的路堵,是這個文明古都發展瓶頸。交通改造過程中難免會在馬路上隨意圈地,因而使道路交通更不堪重荷。前後全是車輛排成的長蛇陣。
錢幽游鼻腔里發出一聲不合時宜的笑音,秦芳的話听上去並不好笑,而在錢幽游看來,這只滿身上刺的女人也有被嚇怕的時候,在他敢妄言之後,她基本認命似的回問一句「你什麼意思」,如果這是她進步的開始,錢幽游願意用贊許地目光瞥看她一眼。秦芳學會學會克制,這是否算是成長過程中所需要經歷的一課,只有大難中才容易改造女人,並使之迅速成熟。英雄,肯定是女人心目對英雄的崇拜,他挺身而出使得秦芳對他產生感情上的變化。嘿嘿,這種進步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都很振奮人心。這均是錢幽游的夢想罷了。
秦芳沒能反戈一擊,這才讓第一次佔著了便宜的錢幽游「幸免于難」。否則,以這種方式向秦芳挑釁無疑是作死。
听到車後的喇叭叫成一片,才知道該將車向前挪了,錢幽游松開手剎,輕點油門,感覺不是陪著秦芳去警局,而是去漂流,去天涯,「改變很大嘛,我以為你會悲憤填膺地大發雷霆之怒呢,你可不可以不裝得這麼憂愁呢?有我呢?你我共同進退。」說到共同進退,他自己都感動得想哭,這是一個怎樣的人生壯舉,希望能讓旁邊的受眾也能感受到悲壯。當他側目看過去時,秦芳卻象一個失憶的孩童注視著雨。
「很好笑嗎?別人遭到誤會與不公正的待遇,你覺得特別的舒服,是嗎?別忘記,樂極生悲。哼,井底之蛙。」秦芳回應。
「口罰比體罰的感覺好多了,我已經時刻準備著臉上留下你的五條指印。誰讓我這人心腸好呢。笑?」錢幽游仔細回想了一下,「我笑了嗎?天地良心,我如果在你遭難時,但凡有那麼一點點的得意,我馬上就撞車。真是的,這年頭是不是真的人心不古。」錢幽游有些激動,腳下一用力,好嘛,車子接到指令,猛地躥了出去,正好頂到前面公交車的,听到 一聲響,「完蛋。」錢幽游苦著臉說。
「老天有眼,不然,成全了你的謊言。」秦芳說。
「你這人有勁沒有呀?我真是多事嗎?要不然,我此時正舒舒服服地呆在電視台里看報紙喝茶呢。」愛車撞了,還沒落得一聲好,錢幽游動了一丁點的小怒,不過馬上意識到沖動了,止住,「對不起對不起,瞧我這張嘴,這有什麼呀,長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呢,撞車,很正常的事,嘿。」
「露出本性了吧。那好,我馬上下去,我走過去行了嗎?修車的錢我付,我大可不必領你的情。」秦芳此時脆弱的心受不得一點踫撞,她負氣地拉開車門的剎那,眼淚叭嗒就落了下來。冤,怨,屈,無助,孤獨,諸多情緒一齊涌來。
一看秦芳氣鼓鼓地,錢幽游扇了自己一個耳光,「是我的錯,我錯了,我欠扁,你別生氣了,好嗎?長在湖邊走,哪能不濕鞋呢?我這張嘴油慣了,你是了解我的,我這人沒壞心,沒惡意。還是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
錢幽游伸出將秦芳那邊打開的車門又拉上,探身過去拉門時,手肘壓到秦芳的大腿上,他倒是沒多在意,卻听到秦芳罵道︰「無恥。」
錢幽游忙月兌離接觸,急著說︰「我怎麼做才對嘛?」
「你什麼都別做就對了。」秦芳沒好氣地回答。
這時,公交車司機,一個中年女人在車窗外指手畫腳。錢幽游向秦芳作了一個下壓的手勢,讓她稍安勿躁。他下車,一番交涉,無非是給一點錢平息了事端。還沒等他回到車上,看到秦芳下了車。
錢幽游面色非常沮喪,是不是上帝批準天下女人都需要男人哄著玩,那誰哄著男人呢?他跑過去,將秦芳塞回到車內,「媽,祖宗,太祖宗,你再忍忍,馬上就要到了。我求你,不然我給你跪下行嗎?」
錢幽游合上車門,小跑著繞到另一邊,鑽到車內。「你干嘛這麼激動?有什麼呀,要是警察的槍頂在你腦殼上,你還尿褲子不成?我再說得灑月兌一點,人生在世,終不過是一個死,你與我都一樣,也許下一秒鐘也就歪西(死的意思)。」生怕再讓自己這張臭嘴再說靈驗了,「呸呸呸。」
「我平生最討厭小人。」秦芳說。
錢幽游心里窩著火,難怪這世上有人做了好事不留名,敢情這留了名有時也會受到負面評價呀,「我小人,我小人,先別扯我了。死了,未見得不是一種福。如果讓我馬上死,看我會不會皺眉?」錢幽游將毛巾遞給秦芳。
「你最好留點口德,小心爛了舌頭。你是不是從一開始就認定我是殺人犯,你想說就說出來吧,何必這麼磨磨嘰嘰,遮遮掩掩。不過,你的認定是不具法律效力的。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我沒有殺人,那事跟我沒有關系,一點關系也沒有。」受不了被人懷疑,秦芳一時的心焦氣躁,大聲囔完,手肘在胸前打了一個叉。表達完,她安靜地注視車窗外的雨,什麼時候了,跟一個不相干的人說不相干的話,太多余了。還是省點氣力吧。
錢幽游想,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是否不該相信我的眼楮呢?「淡定,沒有人說你是殺人犯,你不是。你也不用向我證明什麼,你得想好了,怎麼向法律證明……」听到滋滋啦啦嗚嗚咽咽的抽泣聲,錢幽游止住了話,「哭什麼?有什麼委屈的。」
注視車窗外的眼楮了片模糊,秦芳發現自己其實就是一縷空曠的魂,穿行在雨里,一身冰涼,一心的朦朧失落,末了,失去支點,拋下一聲嘆惜,就消散了。那麼那麼的想念江華,需要江華,那個不小心撥了她心弦就不知去蹤的男人,如果他突然回來,會否象當年他對欣兒那樣也上演一出救贖的好戲呢?那樣,她真的會感動把自己的心肝五髒以及每一根毛發都交由他拿去。呵呵,秦芳的嘴角扯了扯,冷冷地笑,笑意卻淒淒,秦芳想,如果感情能象施與報那樣,我給你一點,你還我一點,那麼,江華,你該還我的太多。
秦芳沉默太久,錢幽游問,「想什麼呢?別怕,我的話再明白不過了,我可以作你的時間證人。」
「用得著嗎?我干什麼了我?」秦芳用手背輕拭悄然流到嘴角的眼淚。
「法律就是一部運轉的機器,冷漠無情。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只要符合它的要求,你就可以安然無事的通過它。否則,它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在你的生命上留下齒痕,甚至拉下肉,無論你是英雄還是美人,沒有情面可講。」錢幽游說。
「你是在恐嚇我嗎?那就讓我被法律碾死吧。你最好別用這種方式演老套的英雄救美方法,末了,自己也被咬傷了。」秦芳說。
「如果能與某人一起被咬傷,帶著相同的齒印,我會把它看成是幸福。你是一個聰明女人,你早應該知道我對你一往情深,卻熟視無睹。」錢幽游說。
「你最好看清楚我是誰,不是單純的小女生,你用幾句花言巧語就能打動的。你是在我稍顯脆弱的時候想乘虛而入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有些人只在眼前出現一秒,就好象對他了解了一輩子,有些人在眼出晃了一輩子,卻依舊非常陌生。用時下小女生的話說,這是眼緣,對不上眼緣,也就談不上愛。希望我這麼說你不會傷了你,我想,應該傷不到你,因為這些年來,我一直毫不客氣地對你迎頭痛擊,而你象大腦進水了一樣不以為然。不要費力氣了,痞……」險些說出「痞子太」來,秦芳及時收住,看在他陪著去警局的義舉,秦芳沒有再叫那個親自給他良身定做的綽號。
錢幽游說︰「不就是叫我‘痞子太’嗎?叫吧,本公子我習慣了。」
「還是叫你秦組長吧,謝謝。」秦芳的「謝謝」兩個字倒也說出幾分溫軟。
「我沒听錯吧,你謝我?頭一回,」錢幽游小指掏了掏耳朵,「雖然我說你在我床上,你吃了虧。如果你不這麼說,你只能一直被懷疑。名節上受點冤枉有什麼關系,能獲得身體自由才最重要。」
「呸,」秦芳瞪了錢幽游一眼,「你還來勁了,你拿我秦芳當什麼人了,別說我不是什麼凶犯,我就算是,我也不會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這對于我心里最純潔的情感是極大的污辱。跟你說也說不明白,你的惡意恕我不能領。」秦芳會想,倘若這麼說了,那她又如何有臉面去見某日回歸的江華呢,可是,某日是幾日,我能等到那麼遠嗎?我等到,他又會不會在意我的名節呢?
「就當是一個備份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我當成與流氓同類的人,可是,我真的有那麼糟嗎?我自認為長得也玉樹臨風,滿月復經綸,雖然有一點點不正經,但那也是被公認的*。試問,古上哪個文人騷客不*的。」錢幽游說。
「嗯,*,你還差點。流氓吧,不過,你還算不得流氓。」秦芳說。
「就是嘛。」錢幽游說。
「要算頂多算一山寨版的流氓。」秦芳說。
「你是夸我還是罵我呢?」錢幽游往大里睜睜眼楮。
「別韶(方言嘮叨意思)了,煩著呢。你讓我靜一會好不好。」秦芳不想再說話,浮雲懂天空,行舟知流水。想來,這世上沒人能懂她。
車過了市中心最為擁堵的路段,車流得到分散,車能跑起來。
再過不到十分鐘,就會到警局,兩個人都不說話,車內安靜,雨打車窗的 剝剝聲與秦芳忐忑不安的心跳混淆在一起。人最落寞的時候,如果有一段故事,一剪回憶,聊供安慰還好。就怕所有的情節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編導,此時,曲終人散後,只有無痕的虛枉,連自己都淡到無痕,淡到蒼白。
作者題外話︰是不是覺得錢幽游還不錯,對秦芳可謂忠心不二。但這世上的愛不是你情我願那麼容易。秦芳心里羅密歐只是江華,這也是我極欣賞的地方。如果適時轉身,相遇不同的人,那就是成為找一個生活,愛的感情就缺失了美好。讓她堅持下去吧,讓歸來的江華還她一個擁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