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孝金早已胸有成竹,勝券在握的自信,因而語調平緩,一個字一個從口中迸出來,並將家鄉的方言演繹普通話的別扭,「徐欣兒總裁,不要轉移重點,好吧啦?」兩只龜眼翻了翻,*白,向四周瞭望,是在宣傳唇槍舌戰好難開鑼?還是要掌聲喝彩?但是,沒人配合響應。用腳踢了一下沈學銀,沈學銀會意地鼓掌,幾個人親信跟著稀稀拉拉響了幾聲掌,終因孤掌難鳴而作罷。
角兒有時也會遇到冷場的尷尬,但角兒並不會因為喝者寡而放棄表演的,「徐欣兒總裁,我且這樣尊稱你,你想把大家都賣了,是嗎?」方孝金拋出一個包袱,接著他又以凌厲的眼神掃過會場,大意是說,我在為你們說話,我是一等一聰明之人,而你們是不是該應和一下呢?怎麼這些人象是來看熱鬧的,真能沉得住氣。方孝金臉上有些發暗。
「方副總裁何出此言呢?我听不明白。」欣兒表現出更淡定,一副置身事外、不知其情的樣子。
「別演了,這已經不是你暗中捂著的秘密, ——,炸了,哈哈……」方孝金握著的拳頭瞬即打開,作了一個爆炸的動作,還自鳴得意地笑了。
之後,他又調整成一副嚴肅的態度繼續講演進程,「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如果裝聾作啞,倒成了笑柄。世紀集團是企業機構,是新都市數一數二的企業,百億的資產,絕對不是一個放牛場。集團除了有明細的崗位職能與嚴苛的規章制度,集團內還一個至高無上的董事會。」
方孝金身體向上,手指差點指到天花板上,沈學銀仰臉看他,好象擔心方孝金細弱的身體真的會飄起來,也很羨慕方孝金名不虛傳的講演天才。
「你雖為總裁,不過是前總裁江華在遺囑中的渺渺地提到了。你完全不具備管理一個集團的能力,我們出于對江華的尊重,這才勉強答應由你來出任總裁。但這並不表示我們對你完全信任,我們會隨時行使董事會職權,免去你總裁的職務。你可別坐在總裁的位置上忘記是誰。還有,總裁不是萬能的,不是你徐欣兒想做什麼事就可以不打個招呼就去干了。企業是以盈利為目的的,股東的利益至高無上,如果有人違背了這個宗旨,或者只是尸位素餐,我想大家是不會坐視不管,我方孝金恕難從命。」方孝金不奈地看了一眼欣兒,這個對手很弱小嘛,看上去不堪一擊。
「我還是不明白,請明示。」欣兒大概知道方孝金所指何事了。先這麼擋出去一句,刺激一下他。
欣兒不接招,這讓淋灕盡致發揮的方孝金痛苦地搖著頭,這是他的對手嗎?如此愚憨,領悟力也太差了吧,他四肢放松,放松得有點要垮下去的意思,真有點懶得過招了,「別以為裝作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就可以蒙混過關,沒用,商場是智者的游戲,你如果沒有這個適應能力,最好退出游戲。既然這是集團的董事會,那我就當著大家的面把事情再說上一遍,不過,提起來,我這肺都要炸了。事呢就是市里的安居工程,听說徐總裁已經口頭答應了市長,世紀集團來接這個項目。姿態很高嗎?可是,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你將世紀集團象鴨子一樣掛到了火上烤了?可是,你置世紀集團幾千股東于何地?我說你是不懂呢,還是故意想把江華一手打造的世紀集團給毀了?我不得不懷疑你存心不良,好惡毒呀。我替江華不值,也替全體股東悲哀。」
不等欣兒回擊,方孝金轉面向眾股東,他並不希望欣兒這回子打斷他的思路,「在這里,我費點口舌向大家普及一下安居工程經濟適用房知識。這個安居工程是政府的惠民工程,也可以說成是民心工程。通常是政府拿出一部份錢出來建一些住房,廉價出讓給那些沒有住房又沒有購房經濟能力的窮苦百姓。這全然是政府的義務。可是,政府為什麼不大量建經濟房滿足市場呢?這一呢,得看政府是不是有這部份閑錢,哼,錢,政府是有,可是,那麼多部門,那麼金的閑人,到處都在伸著要救濟。政府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二呢,如果過多地建設經濟房,必然使得房地產市場走向崩盤,那麼,政府的稅收也會受到影響。現在的房產公司不是暗流涌動,而是暗兵不動,手中握著房子的死捂著不放,想等著他們打折更是做夢,而新建的幾個樓盤開盤後也只是象征性地降點價。為什麼這樣?這叫逼空,非要逼得那些欲購房者絕望了,而住不起房的只能干瞪眼。你徐欣兒背道而馳,在這個時候居然傾世紀集團之力參與建什麼經濟適用房。這倒也罷,管他什麼房子,只要有錢賺就成,可是,據我所知,這次安居工程操作的模式是市場化運作方式,政府不會給一分錢,成為甩手掌櫃。運作全由世紀集團包攬,最終又以經濟實用房的價格上市,無利可圖,簡直就是勞命傷財。我已經提醒過徐總裁,她表現出的傲慢讓我心存焦慮呀,試問,我們為什麼要被政府的某些人物利用,為他人作嫁衣裳呢?有什麼必要拿著眾股東的錢去冒這個風險呢?我希望徐欣兒總裁能給大家一個說法。」
竹筒倒豆子,方孝金一口氣倒出很多話,至少他覺得達到了聲情並茂、顧盼神飛的演講效果。即使這樣,他還有所保留,這要看欣兒如何解他結的這個結之後,他再發難。下面不明真相的,听說真相的,一知半解的,這些股東在不安的騷動起來。
有人問,真的有這回事嗎?
還有人問,是有些不合適。
亦有人說,太荒唐,現在還有誰敢拿錢出去投資。
眾說紛紜,最終,一個個將疑問的眼神投向看上去很年輕、有點弱不禁風的欣兒。她真的要把我們帶向深淵嗎?
欣兒站在門口位置,不驚不懼,她有些疑惑,方孝金是怎麼獲得這麼細的消息。看來不管是哪個朝代或是什麼時期,總有敗類與奸佞的存在。本來是一件善事好事,卻被演繹成不可救藥的壞事。
欣兒後面的鄭漢良急得汗珠子滾了數顆,但是欣兒擋在他的面前,他試圖穿過去幫腔,但是欣兒一動不動,他不敢踫到欣兒的身體,只能站在身後干著急。可是,欣兒是被問懵了嗎?怎麼不回擊呢?大概江華在天之靈這時在睡大覺吧,看來這回真的在劫難逃了。唉,不干這個總裁也罷,她對得住江華了。
「看來方副總裁消息靈通,所言屬實。這很好,應該感謝方副總裁幫著我向大家闡明了接下來集團的重要開發項目。不過我糾正一點,經濟實用房是造福百姓的工程,它的義務不單單是由政府一方承擔,有良知的商人都應該有力出力,有錢出錢。我記得杜甫的詩中這樣說,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一個詩人都有這樣的心系天下的覺悟,更何況文明延續千年之後的我們。這是其一,其次,國家對于地產業調控政策的態度是堅決的,我們是要伏著不動,無所作為呢,還是該在這個時候,盡一份我們綿薄之力回報的社會呢?這是商人的社會責任。」欣兒說到這里,一個聲音響起,不讓她再說下去。
方孝金打斷欣兒的話,「社會責任,听上去好听得很啦,還把杜夫子給搬出來。」輕松的語調如輕風吹過,轉而驟雨狂瀉一般,他聲音高亢地說︰「不過,這個社會責任是不是要付,你也應該听听大家的意見,你以為你是總裁就可以作得了大家的主嗎?」坐在他身邊的沈學銀被這突發的巨聲震得一哆嗦,乖乖,你倒打聲招呼先。
「我以為對大家有利的事,大家並不會反對。況且在計劃尚未成熟還存變數之時,還不是向大家匯報的時候。」欣兒據理力爭說,絲毫不氣餒,戰斗指數依舊很高。
「你以為,好了,那麼你以為,就表示是正確無誤的嗎?」方孝金對于這場對抗獲勝一直保持著足夠的信心,這次可是生死力搏,無論如何不能在眾人面前丟了顏面。
「既然話說到這兒,我想對股東們說,安居房建設並非無利可圖,安居房有它不可估量的附加值。這麼大一塊用地,由世紀集團來運作,除了按照政府規定面積的住房建設,我們還可以做些什麼文章呢?大家都是聰明人,不會笨到想不到這個層面吧。本來這是商業秘密,而有人非要將這個秘密公諸于天下,並以此來要脅我,我也只能說來了,不過,這將給集團帶來很大的麻煩,但這也許正好乘了某些人的意。」欣兒以堅定的眼神目視一圈會議室的股東。
一個股東站起來,「我明白了,徐總裁,我支持你。如果按照市里的開發用地規模,文章好做得很呢。我說方副總裁,你從中作梗,意欲何為呢?你沒事就召開股東大會,我覺得你是閑著沒事干了。切。」這位股東甩完手,坐下。
「不然,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開發這個項目所用資金不是個小數目,我想請問,是需要十億,還是二十億,世紀集團目光的資金儲備有這個資金能力嗎?」沒等欣兒回答,方孝金又說,「還是我來幫你回答吧,資金來源你可以從銀行里融一點,銀行也很吃緊,那是完全不夠的,是不是還要出售一點我們惜售的優質房源呀,你要知道,那就等同于股市上的割肉出局。世紀集團已建的地產怎麼可以打折出售呢?這會擾亂市場,引來同行的謾罵。同時也犧牲了大家的利益。我可以說,僅這些資金,還遠遠不夠,是不是還要抵押集團資產呀?你就不怕集團破產嗎?」方孝金的話成功地吸引眾人的視線,他滿意地輕扯了一下嘴角,得意望去,站在門口位置的欣兒居然不為所動,他挑了挑眉,心想,你那是裝出來的鎮定吧?
坐在會議室里的眾人交頭接耳,破產,這個危險太讓人怕得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