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阿姨,我不是瘋子,我找人,我的愛人,就剛剛,在我先前一步,他進去了,所以我要進去。」是男廁所還是鬼門關呢,被說成瘋婆娘還是母夜叉,這些一概都不重要,當前的第一要務是進去,找江華。欣兒將頭低下,可惜頭上沒有長著犄角,不管了,沖吧,向男廁里闖。
橫在她面前的肉墩子絕對不是吃素的貨,憑她看守這廁所多年的經驗,從來沒見過女人拼命往男廁里闖的事。邏輯上也很不通順呀,哪有說找人找到男廁里的。張開手,胖阿姨將欣兒攬住,。欣兒也不含糊,在胖阿姨的懷里掙扎,可是,那肉墩子一般的身體好象有什麼魔力似的,讓欣兒使不出力氣。或者,欣兒已經精疲力竭,哪來的氣力。反正就象跌入一堆棉花里,蹦不出來。
「我說你這人到底什麼意思,怎麼回事呀。嗯,你說,你的愛人進了廁所,就算是,你也不至于要跟進去吧,這不是你們家,可以男女同廁。真是新鮮。這是公共場合,注意一點影響好吧,你也學著有點素質,拜托。」胖阿姨不奈地對著具有十足瘋子形象的欣兒說。
「不是這樣的,因為他離開我兩年了,我是在街上無意踫到的。」,被胖阿姨抱著,欣兒終是無能為力,「我不能沒有他,我要他帶我走。」索性不再試圖突破胖阿姨的身體關,好好地求他。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還要不要臉了?敢情你愛人拋棄了你,找了個第三者呀。這種男人你還追他干嘛,你也為我們女人爭點氣吧。這個混蛋男人,該斷子絕孫。」胖阿姨沖著廁所里張口大罵。
「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罵他,不是他的錯。他出車禍死了,然後我剛才在街上又看到他了,我好混沌,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在我心里,一直覺得他沒有死,他來了,我要見到他。」欣兒不知道怎麼表達才能讓對方听懂,她所說的話也確定不可能得到對方的理解。
欣兒淚水汩汩而出,一個瘋子的眼淚,看了也會讓人起憐。
「是有點瘋,」听欣兒說這番話,進一步確定欣兒不太象一個正常人。如果真是一個瘋子,那麻煩大了,她會不會咬人,會不會做出一些傷人的事呢?胖阿姨也有些怕,她選擇安撫的方式,「姑娘,你說的話,你自己能听懂嗎?你一會清醒一會瘋,叫人怎麼相信你呢?這麼著,你也別鬧,我幫你叫一聲,如果里面有人答話。那我就相信你,如果沒有,你趁早走人。」
「哦,她叫江華,我的江華哥。」欣兒說,如果江華在里面,听到外面有人大聲叫他,沒有理由不答應一聲。欣兒倒是想大聲叫的,但是一路追趕,也喊了一路。馬路上噪音大,她一直覺得她那細弱的聲音被淹沒了,因而江華並沒有听見。這時,她聲音卻變得沙啞,大聲叫不來。
男廁所里,江華淚流滿面,欣兒與他的距離盡是如驚愕的咫尺,為什麼老天要用這種殘酷現實考驗他的忍耐。他雙腳使勁後推,將自己的身體頂在牆上,兩只手用力揪住胸襟,脖子被衣領緊緊地勒著,緊到快要窒息。他知道,他有多愛欣兒。他知道狠心將欣兒置在外面而不去相認的理由,但他做不到理解自己。陷在危機重重謀殺中,這旦露面,只能用死亡去開始與欣兒的生活。
胖阿姨說,「好好好,我叫啦啊,你不許趁我叫他的時候,硬闖。我告訴你,就你這行為,我都可以將你移送公安機會。」
她放松對欣兒的控制,扯起脖子對廁所里喊,「哎,我說,里面有沒有一個叫江華的人呀?有的就應一聲呀,外面可有一個女的找你呀,說是你的愛人。」聲音停下,側耳而听,廁所里一無動靜。
「我說的嘛,你認錯人了。走吧,別在這兒搗亂了。」胖阿姨露出滿意的神情。
欣兒趁她不備之時,掙月兌她的束縛。可惜腳步才邁開,手臂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給抓住,「我最恨不講信用的人了,你這個瘋子,走,你要是再不走,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胖阿姨生氣地將欣兒推出去幾步開外,「走走走。」她失去了耐心。
怎麼能這麼輕易地被她攆走呢?不,欣兒在心里堅持,「阿姨,你別趕我走。那好,你讓我站在這里等,我等他出來,好嘛?我求您了。」
欣兒的眼淚成串地往下落,胖阿姨怔然,不知道這個女子是如何做到讓眼淚如此的肆無忌憚,同是女人,總有相通相憐之處,佩服也好,心軟也好,她同意了,「好吧,不過,男廁所你是肯定不能進的,這是我的工作職責,你可別以為我的工作只是收二毛錢入廁費的,廁所這個地面上的治安問題也歸我管,聯防隊的人說了,一定要嚴防小流氓利用廁所這個治安死角作案……」胖阿姨長年在廁所工作,又長著一張愛說話的嘴,憋得實在難受,既然欣兒有求于她,那利用這個機會普及一下治安知識,並不為過吧。
欣兒只字也沒听進去,就算說天書,也沒興趣听。兩只眼楮直盯著廁所門口。胖阿姨小跑兩步,拿了一張小方凳子,穩穩地坐在欣兒面前,「等吧,我也有很有興趣看看,你到底要等什麼人。我說姑娘,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看錯人了?嗯?一個男人,離開你兩年時間,回來,也不找你,我看你還是死了心吧。哦,瞧我這張嘴,你的話,能信嗎?」
每一分每一秒都特別的難耐,小手弱弱地指著男廁所的門,弱弱地問胖阿姨,「您能幫我進去看看嗎,我站在這兒等著。」
胖阿姨一唬臉,「說什麼呢,就你是女人啦,我也是個女人,哦,不讓你進,我進,我進去,不被說成女流氓才怪呢。你吶,別想這想哪的,安心站這兒等,我不信他能在時里面聞臭氣聞多久。放心吧,男廁只此一條路。遲早會出來的。」
「嗚嗚……」無計可施的欣兒哭出聲,這不是時光落下的錯覺,一定是他。她對著廁所用沙啞的聲音說︰「江華,我不確定是否是你的魂魄歸來了,但我確定,一定是你。你一定覺得奇怪,為什麼我會這麼執著地等你,即使是在你死亡成為真實,我也願意用等的方式為你守一輩子。看了你的愛情日記,你終于讓我真更真地認識你,我的真命天子。兩年了,即使是睡夢里,我都一次次地把你重溫。我每天都在期待著你飄去的背影會向我轉身,今天,你終于來了,可是,為什麼怕見我呢?不,我不能怪你,也許你真的沒有發覺我。是的,我從來沒有對你說一聲愛,也從沒有接受過你對我說一聲愛,我以為我一輩子也再可能去愛了,我支離破碎的心也再不會涌起愛的思潮,可是可是,我要告訴你,我愛上你了,真的,愛上了。深深的,入了骨髓。我對你的心動一直不敢告訴你,因為我不堪的人生,我怎麼能配得上你呢?站在這里,我要對你說,江華,我愛你。嗚嗚……」欣兒一陣長長的抽泣,伏子,雙手支撐著膝蓋,渾身虛弱的無了力量,真的覺得身心疲憊。
「我的天啦,這人比我還能韶。」胖阿姨面對言長的欣兒,她甘拜下風了。
廁所里的江華听得真切,但他不能回應,他在心里說,欣兒,真沒想到,你終于肯做我的女人了。這幸福的時刻我卻只能躲著不敢面對你。這真是老天對我開得一個滑稽的玩笑。因為沒有听到你說愛我,所以我才不甘心死,因此我才活著。有了這個珍貴的愛,欣兒,如果再讓我死一回,我也覺得值。但是,我不會再選擇死亡,因為我要活,為愛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