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花容失色
眼著決意去開門的身影,薛雲開心驚肉跳。曖昧的男女關系會斷送一個官員大好前程,類似的例子舉不勝舉,「慢,來說是非者,正是是非人,徐小姐,你何必這樣,敗壞了我,你能得到什麼?」薛雲開心里清楚,曼妮無非是為貸款之事來他這兒興風作浪。他不清楚的是十億貸款真的可以讓一個漂亮女人變成妖孽嗎?就連他看中的女人也免不這個俗?市長也在暗中授意他確保給世紀集團足夠的貸款額度,站在他面前求他應該是那個人傳說中的劣跡斑斑的徐欣兒,之後才是人高抬貴手落筆簽署同意放貸的文件。
「怎樣了?」裝出天真無知的傻,回眸一笑,「你倒是說說,我怎樣了?」
曼妮漂亮的眼神令薛雲開體會到唐明皇偶見楊貴妃那一雙蝕骨的眼神,討厭的門外那人還不識趣地又敲了兩下門,將薛雲開從恍惚的感覺里扯了出來,「十億會在三天內全部到位,說白了,我在幫你,而非世紀集團。」他希望她能念及他的好,十億這個龐然的數字應該可以起透視心靈的作用吧。
達到目的的曼妮回到薛雲開座後的窗口,背對著薛雲開而立,目光伸向遠處,將自己置于虛幻的狀態,高貴與卑微,高尚與卑鄙,中間留著她的位置。而她應該倒在嘲笑里,再沒有復活的機會了。鄭漢良與她,是兩個同病相憐的人,受傷的經歷不徑相同。瑟縮的身體擠在一起,相互取暖。突然把自己認得這樣清,譏誚的笑是她送給自己的禮物。
薛雲開見曼妮安靜地站在窗口,這才整理情緒,沖著門,面露不耐之色地叫了一聲,「進來。」
進來一個手捧文件的男職員,兩個人簡單地交流幾句工作上的事。薛雲開便打發這個人出去了。
男職員回頭瞟了一眼曼妮婀娜娉婷的背影,心里想,這個女人大概是行長的新歡。他意味深長地偷笑,當官就是好,女人,要挑最漂亮的,養小蜜,當成趕個潮流,風光快活,豈是普通百姓所能想象的呢。
薛雲開用陰狠的目光注視滯步的他。于是,他象受到刺激,一頭撞在門框上就並不意外。他還要點頭賠罪。不該看的別看,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問的別問,這是他這等小人物生存的「三不」原則。
听到關門聲,曼妮快步走到薛雲開的桌前,她再不能在這間辦公室里等下去,她的心在被受虐地疼痛。所以,她要盡快將事辦完。揮手將薛雲開桌子上的物件全部掃落在地,什麼瓶瓶罐罐,辦公文具,文件紙張,都分別在地面擺出各種無辜的姿態。
薛雲開被拯得一愣一愣的,他不知道接下來她還會玩什麼新鮮花樣。他不是已經答應了她嗎?接下來,難道她不應該道一聲謝嗎?女人本是一種簡單的動物,可是卻讓他遇到了例外。
曼妮將一張白紙鋪在桌上,並將一支筆遞給他,「不用我教你怎麼寫吧?」瞪著邪惡的眼楮看著薛雲開,象要在他的臉上瞪出個窟窿。「我的善良不是捐獻給你,也別企圖用無辜的表情讓我饒恕,你無法想象寒冷在那一刻踏遍我生命的角角落落。別指望我會原諒你的惡棍行徑,也別指望你的口才會左右公正的審判,這是代價……」
曼妮穿腸蝕骨、冷寒凜凜的言語如一把鋒利的剔骨小刀,薛雲開維護的尊嚴與堅持的情感法則全部割去。于是,他要想,他真的屬于無恥之人嗎?可是他確確實實地想與眼前的女子相執相守的,如果需要他舍去些什麼,他可以考慮。盡管她今天變得有些瘋狂,他一樣可以原諒她的魯莽,愛,不正是需要接受對方的一切嗎?
「快寫。」曼妮失去耐心,一聲斷喝。將薛雲開從漫漫的思緒中驚醒。
「啪——」薛雲開憤怒地雙手拍在桌案上,「不要以為你的刁蠻任性可以嚇倒我,也不要以為你的邪惡可以將我捆綁了。我薛雲開是經過大風大浪的,我可以給你十億,但絕不是在你威逼下低頭。我是一個男人,一個有血性的男人,我不是你眼里婬棍,也是那種好拈花惹草的浪蕩子,我更沒有劣跡斑斑的過去。對你,我從來沒有感覺過羞恥,那是因為我的心里裝著愛。」
「你沒有感覺到羞恥,你當自己是誰,你是皇帝嗎?天下美女都是你的,你可以用一個隨口說出的愛,讓一個女人為你幸福一輩子?呸,你其實已經成為一個流氓,而你卻還恬不知恥地將自己當成君子,哦,是了,你不正是君子劍岳不群的翻版嗎?」曼妮針鋒相對,「真是想不到,憤怒的是我,我是受害者,而你這個侵略者還有臉高呼正義?我告訴你,我可以隨時讓你倒下,一個女人的報復是你不能想象的。」眼里噴著怒火的曼妮,繃緊臉,擺出隨時要與他拼命的架式。
「廢話我們就不要說了,說重點。你是不是關心我脖子上的抓痕,就覺得我是與相好的女人爭執,就覺得我這人人品有問題,我要告訴你,對,我是有一個相好的女人,但是,那是在我的感情極度空虛之時,不,準確的說,在我的感情徹底絕望之時,一個事業上有所作為的男人,他的感情世界直線崩坍之時,他能作出怎樣的選擇?我可以告訴你,我是一個好官,是一個好人。我從來也不想玩弄感情,不想玩弄女人。只是,當我看到你的那一眼,我才怦然心動,內心里如潮水砰訇,我控制不住一生壓抑的愛,我恨你,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出現。」薛雲開肢體語言豐富,象在作演講一樣。激動的臉都漲得通紅。
「混蛋,你對我的侮辱還不夠嗎?」曼妮從地面上撿起一只文件夾向他扔過去,「我感覺到無比羞恥,你想我死在你面前嗎?」快步走到窗口,拉開窗戶,風,狠狠地撲進屋了,卷起地上的紙,象一張張送葬的冥紙。
快點結束吧,曼妮覺得自己所有的剛強都用完了,可是,如果不結束,她的脆弱,她的柔軟,她的可憐,她的可悲,就會泄露了。「薛雲開,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對我是認真的嗎?那好,我們一起跳下去,敢嗎?」曼妮用刻骨絕望的眼神看過去。
薛雲開痛苦萬丈地搖頭,「不是我不敢,而是我覺得那樣的證明很幼稚。」一坐下去,靠在椅子上,垂著頭,他還是輸了,不是輸給這個女人,而是被他發現的愛。
拿到薛雲開寫下的保證書,曼妮淒然而笑。黑瞳只余下稀疏的光澤,如枯井一般,沒有水,只有一汪枯寂的涼。心里暗說,欣兒姐,這算是我對你的償還,我要將漢良哥帶走了。
眼見最最喜歡的女人邁著不穩的步子要走,他還抱有僥幸,是否可以順理成章地繼續下去呢?女人不是將身體給了誰,就會甘心情願地跟著這個男人一輩子嗎?那麼好,你不愛我,可否讓我來愛你呢?「我對你是真心的,我將心掏出來,讓你看個仔細,你想看嗎?」薛雲開這算是肺腑之言吧,說得他都想掉眼淚。
萬萬沒有想到,轉頭的曼妮一臉的淚水,「你真把我當成是一個沒有羞恥心的女人嗎?我告訴你,你踐踏了我的人格,破碎了我的夢想。哦,你說你是真心的,那麼你就掏出來吧,我倒要看看你這身體里裝得是一顆什麼心,是道貌岸然的心,是欺男霸的心,是雞鳴狗盜之心,是成性的心……」
曼妮用力拉開門,「我們不可能再見面。再見面,我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敵,我會為我的清譽而討個公道,你已經見識了我的野蠻。」
曼妮走後,薛雲開的拳頭重重地砸在桌上。
秦芳下了直播節目,無精打采地走到地下停車庫取車。自從錢幽游被抓之日,她整日提心吊膽,惶惶不安。怎麼看錢幽游都不象是一個硬骨頭,擔心他會把她進入別墅的事供出去。那可就糗大了。
坐進車內,突然車後座上坐起一人,後座的動靜,秦芳驚出一身冷汗,透過後視鏡,看清這個人戴著口罩,衣服上的帽子戴在頭上。不詳的氣氛讓秦芳意識到自己可能要被綁架,心,並沒有突突地亂跳,而是象受了驚嚇似,蜷著,瑟縮著……
「別怕,是我。」有些熟悉的聲音壓抑著響起,仔細辨听,猜不出來。